他低下頭,看向她敞開的衣襟,眼中的火焰已說明了一切。
其他人的聲音愈來愈近,她已經可以看到火光點點朝大門這里移動過來。
「你最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他一邊退後一邊說道,「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給你很多的金子銀子,讓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語畢,他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冰冷的湖水將他全身包圍,他在冷冽的湖水里來來回回的游著,想要借此熄滅對她的渴望,但是沒有用。即使他的手腳已凍的僵冷,他的腦子里想的依然是她,他還是想要她。
「你真以為自己是不死的妖怪?」花婆站在岸邊,冷冷的看著他。「這麼冷的天,你一個人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玩水,想害死自己嗎?」他沒有回答,依然泡在水里。
「快點起來!」她不耐煩的大吼,「要是你得了風寒,累的人是我和大漢,你不顧自己的身子,我可不能不管你。」
「不要管我。」他深吸一口氣,索性整個人潛入水底。
「我討厭冷水……」花婆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湖中間走去,但一踫到冷水,她就打消了主意。
就算是這孩子,也休想叫她這把老骨頭,進到這冷的嚇死人的冰水里。
「快點起來,沈懷風!」
乍听到十多年從未听到的名字,他的身子破出水面。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他咬牙切齒的,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寒冷。「我現在是銀狐,妖怪銀狐!」
「妖怪?」花婆冷冷一哼,好像這是個笑話。「你騙騙別人可以,想騙我這個老太婆還早的很。你忘啦?你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小時候常嚷著要殺人,結果呢?不小心傷了一只小狽,就讓你哭上兩天兩夜。憑你這種心腸,想當妖怪還不夠資格。」
他的身子一倍。「這種事你早該忘了它。」
「面對現實吧,孩子!」她擺擺手,犀利的道,「你根本不敢殺人,也不會殺人。你也許有著和別人不同顏色的頭發和眼楮,但是那又怎樣?你比大多數的人類都善良,是不是妖又有什麼差別?」
「你看錯我了,老太婆。」他冷硬的道,「我巴不得現在就沖進村子里,把那些村人開膛破肚,听他們尖叫哀嚎。我體內妖怪的血在沸騰呢,他們渴望鮮血和人肉的滋味,說不定你會是我第一個下手的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控制多久,你最好還是離我遠一點。」
他的話沒嚇到花婆,反而讓她放聲笑了起來。
「你還沒學乖是不是?」她抹去眼角的淚。「你從小就特別喜歡說這種話嚇人,我沒被嚇到,那個小泵娘也沒有。你喜歡她,不是嗎?」
他板著一張臉,將身子慢慢沉入水中。「那不關你的事,老太婆。你快點回去,外面刺骨的冷風對你這把老骨頭是一種折磨,你何不回去舒舒服服的睡覺?」
花婆一揮手。「幄,我會的。但是你必須送我回去,我老了,路都快看不到了。」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湖面保持著平靜,就在花婆以為他打算在底下待上一輩子時,他的身于浮出水面,緩緩往岸邊走來。
「轉過去,老太婆。」他不悅的道,「我身上什麼都沒穿。」
「不要害怕追求你想要的,孩子。」回去的路上,花婆語重心長的道,「不要壓抑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想要她,那就要了吧!我相信你娘從未後悔生下你,她必定非常愛你爹,而不理會他是人是妖。只要相愛就夠了,懂嗎?」
他不語,默默的配合著她的腳步。
人類的女子有可能愛他嗎?真正的愛他?如同他娘對待爹爹那般的深情?沅音是否可能愛他?愛到可以舍棄一切,陪他永遠隱居山林?
就算她願意,他又怎能讓她過這種日子?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是不是也會像娘一樣,被其他的人類所唾棄?
每一個問題一涌上來,就壓得他心頭更沉重一分。
自從她嘗試逃跑之後,大漢就被派來守在她身邊。
沅音不討厭大漢,但他實在是一個不太有趣的人。他從來不說話,只會點頭搖頭,用手指來指去。
當她開口時,他會微笑傾听。
罷開始,沅音覺得很高興,滔滔不絕的向他傾吐心里的話,問他問題,但過不了多久,她就發現同大漢講話和自言自語差不了多少。她只能靠大豆兩兄弟送飯時,才找得到說話的對象。但是他們不願多與她交談,他們的表情好像她試圖逃跑是犯了十惡不赦的罪過一樣。
只有花婆仍如往常的待她,但是常常說一些別有深意的話。
沅音不願胡思亂想,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花婆好像是在刺探她對銀狐的感覺。
因為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她對銀狐的看法,而當她答出花婆想听的答案時,她就會露出贊許的笑容,反之,她會皺著眉頭說道︰「不,不,不,你該多了解他,孩于,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期間,銀狐沒有來找過她,只是派兩兄弟在每天送飯時問她的決定。
「走不走?」
他們總是一開口就問這句話。
她覺得惱怒,如果他想問她什麼問題,為什麼不願親自來找她?他就真的那麼想要趕她走?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沮喪。
她從來沒有想過也許銀狐吻她的舉動,純粹只是出于恐嚇,她一直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火花。
然而現在……在他整整四天的不聞不問,並且極力的想把她攆下山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肯定。
但她沒有放棄過逃跑的希望。
娘還在村子里等她,而她也對他所謂的報仇計劃感到不安。
如果她能回去村子里警告大家,並且做好準備,是不是可以讓傷害減到最低?而他所謂的復仇又究竟是什麼呢?
發現自己毫無所知,無疑是件非常令人難以忍受的事。她的生活因此而陷入困境,而她連為什麼發生都不曉得。
沅音決定自己去找他,把事情問個清楚。
大漢跟著她來到銀狐的房間外頭,她示意他在外頭等,一個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房內。
當看見他仍在床上熟睡時,她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近床邊,慢慢的坐下來,盡量不驚動到他。
她低頭審視他的睡容。
睡夢中,他的雙眉緊鎖,唇緊抿著,幾根銀發復蓋住他的臉,她伸手替他撥開,輕輕的撫著他鎖緊的眉頭。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他的頸部和下巴的地方有一些疤痕,看起來像是燙傷。那些疤一直延伸到下面,沒人衣襟之中。
她往下看去,發現他的掌也布滿了類似的疤痕,但是也許是處理得宜或是時間已久,那些疤已經變的極淡.只隱約還看的出當年燒的的面積。
她拉起他的手,反復檢視著,忍不住撩起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也有著一樣的痕跡,同樣的一直沒人到衣下。她有一種沖動想要解開他的衣服,看看那些傷疤究竟可以延伸到多長、多大,但是她怕這種魯莽的舉動會吵醒他,因此在緩緩放下他的衣袖後,便起身走開。
顯然的,他曾經受過一次非常痛苦的傷害。傷害是因為火造成的,火燒灼他的全身,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些疤痕。
這是否與十五年前的事有所關連?是否便是村人們下的手?想起他們居然放火燒另一個人那種可怕的景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你覺得惡心嗎?」他靜靜的道,「它們已經愈來愈不明顯了,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全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