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余灩光反駁,「我知道他一直忘不了我,從前……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雖然打掉了,但從那時開始,他就發誓這輩子不會忘了我。齊太太,換了你,會忘記自己的第一次嗎?會忘記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嗎?」
「會呀!人都很健忘,以後的無數次肯定會沖淡那第一次,以後的無數個孩子,也會取代那個短命的孩子。」
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掩蓋自己听到這駭人消息時的震驚——那個壞蛋,原來早就跟這個女人珠胎暗結了,怪不得,他那麼愛她!無形的愛戀有了「結晶」,就會在生命中留下永遠難以磨滅的烙印,所有的懷念也會因它而明晰,無論歲月再長久,也不會淡忘,任她再怎樣努力,都不會消失……
雙手縮到桌子下面,指甲狠狠陷入掌心,以維持鎮定。
「齊太太真是看得開的人,可是……恕我冒昧問一句,齊先生也這麼想嗎?如果不是,那麼你們夫妻豈不是同床異夢?嘿,抱歉,我說話一向比較直。」
余灩光並不這麼好欺騙,夏可晴的窘態,她早就看在眼里,心下暗笑,于是硬幣凌空一拋,驚喜的呼叫月兌口而出︰「呀!齊太太,你看,是‘人頭’這面在上耶!看來,我的確該回去找他,這好像是上天的意願。誰知道呢,也許他現在的妻子正跟他同床異夢,我一回去,他正好解月兌。謝謝您跟我聊天,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抽出一張鈔票算是付賬,余灩光露出勝利者的神情,離開咖啡店,剩下夏可晴,呆呆坐在原處。「可晴——」示威者一走,鄰桌一幫愛好八卦的太太們馬上圍了過來,「剛才你跟那女人在聊什麼?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怎麼,齊亞的舊情人還挺出名?
「她就是喬胖子的外遇呀!」
「听說喬胖子涉嫌行賄,在上海的公司被凍結了,是嗎?」
「就是呀,他現在又想起原配夫人的好處,搬回家去住了,可憐了這個小的,才跟了他沒多久,還沒撈夠,就斷了財路,唉……」
敝不得,她此刻想回頭,原來,前方已無路可走。齊亞听到她的遭遇會憐惜她嗎?呵,那個濫好人,也許真的會……
「這麼熱鬧,在聊什麼?」猛然間,女人簇擁的空間走進一個亮眼帥哥,引得一群太太驚艷的驚呼。
「呀,可晴,好羨慕唷,老公來接你了!我們的老公哪一天才能這麼體貼?」
受了大眾的稱贊,齊亞害羞的笑笑,溫暖的掌擱到她肩上,耳語細細傳來,「可以走了吧?今天不是說好要回大哥家的嗎?」
婚後一對新人竭力互相討好對方家人,齊媽媽自然對兒媳婦滿意得不得了,而夏世勛這邊,也似乎不再那麼討厭齊亞了,雖然仍舊保持教訓般的口吻,但已是自家人對自家人的訓誡。
夏可晴努力的擠出微笑,在太太們的羨慕聲中,滿臉幸福的挽著丈夫的手出了店門。車就停在街邊,她卻忽然止步,轉身凝視他。
「亞,我問你一個問題。」她的笑容沒了,嚴肅取而代之。
「怎麼了?」齊亞知道她一向心思古怪,所以采用一貫做法,只笑嘻嘻的誘出她的話語,就夠了。「如果有一天,我負心離開了你,卻因此過得很悲慘,你會不會同情我?」
「你要離開我嗎?」神色微微一沉,他語氣中似有一絲緊張。
「我是說如果。」
「當然會啦!」松了口氣笑笑,撫撫她多疑的腦袋,「你不用過得很悲慘,只要假裝哭兩下,我就心軟了。」
這樣的答案,听了是該喜,還是該愁?同情她,證明他很在乎她吧!可是,同樣的答案也可以用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一個比她更有「歷史」的女人。
夏可晴幽幽暗自嘆息,一抬眼,竟發現街的對面,余灩光並沒有離去,她站在一株樹下,白色的衣著看上去十分淒涼,而她的目光,比白衣更淒涼動人,直盯著齊亞。
「亞,我們快走吧!」夏可楮不由得一陣心驚,急忙把丈夫往車里推。
「剛剛還慢吞吞的,這下又反過來催我……」齊亞莞爾,身子在鑽入車門時忽然一怔,話語也停住。
「怎麼了?」他奇怪的反應讓她不得不問。
「沒、沒什麼……」不適應謊話的臉出賣了他,「衣服……鉤、鉤住了。」
夏可晴沒有像一個體貼的妻子那樣,幫助丈夫整理「鉤到」的衣服,相反的,她繞到車子的另一端,徑自坐了進去。因為,她知道齊亞的衣服好端端的,被鉤到的,是他的心——那個站在對街的女人,定是鑽入了他的眼簾,所以,他才有那一瞬間的愣怔。
這愣怔,雖然只有一瞬,但足以說明他沒有將那人遺忘,甚至,還為了那人對她撒了謊。
第八章
「嗚……嗚嗚……我完蛋了!」
抱住沙發上的修長身軀,夏可晴哭得稀里嘩啦,本來賺她大驚小敝的俊美男子只得放下手中的香檳,又拍又哄,煩得要命。
「不就是看見一個情敵嗎?需要這樣浪費眼淚嗎?」夏世勛不耐的說。
「她才不僅僅是一個情敵那麼簡單,她是我老公的孩子的媽!」夏可晴哽咽著反駁。
「沒成形就夭折的胎兒,不足為患!」他輕蔑地揮揮手。
「可是!人家一想起來心里就好難過……」打著嗝,她泣不成聲。
「那就離婚 ∴鑼錄蛑筆橋按?業畝?洹!包br />
「夏世勛!」停止哭泣,夏可晴拍案而起,「你還算不算是我惟一的哥哥?哪有這樣安慰人的?如果我勸你跟冰冰分手,你會高興?你現在應該很有耐心、滿懷同情的听我哭訴才對!」
「好好好,」曲冰冰是撒手 ,一听到她的名字夏世勛就截然不同,不敢亂說亂動,「我乖乖地听著呢,你盡避說好了。不過要注意外面的動靜,齊亞那小子隨時可能破門而入。」
來到大哥家,吃過晚飯,趁齊亞在電視機前傻坐著,夏可晴借口到廚房端水果,擠眉弄眼硬是把夏世勛拉進房,開始了驚天動地的哭訴。
她這會兒就是不吐不快,很需要一個垃圾桶,而夏世勛,倒了霉。
「嗚!他現在呆呆的坐在電視機前面,八點檔連續劇又不是他平常會看的,他一定是在懷念他的舊情人!」哭聲得到許可,再次竄起,越加放肆——
「我可以想象,過兩天……不,明天一大早,那個余灩光就會來找他,利用悲慘遭遇博得他濫施的同情,利用溫馨往事喚起他沉睡的愛情,然後兩人就倒在床上翻雲覆雨,重修舊好,然後他就會提出跟我離婚……嗚……」
夏可晴向來想象力豐富,更有編劇的天賦,此刻被嫉妒一煽動,活色生香的畫面似乎就在眼前。
那個余灩光,有了這麼多年的「經驗」,「身手」一定比她好許多……男人不都是感官動物嗎?別說是念念不忘的舊愛,就算是一個全然陌生但身材惹火的女人投懷送抱,也肯定把持不住。
雖然,她的亞亞哥一向老實,但老實的男人仍是男人,擦槍走火的事像不期而至的壞運氣,哪能抵擋?
「所以……我輸定了!」素來自信滿滿的她,在這愛情的關口,卻十分怯弱。
畢竟,主動愛上一個人,跟被動愛上一個人,感覺是不同的。在余灩光跟齊亞的世界里,充滿兩情相悅和青梅竹馬的甜甜蜜蜜,而在她的婚姻里,齊亞是被她強迫著一路拖著走到今天的他一直那樣被動,並非愛上了她,只不過因為她愛他而不得不回贈以愛,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