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輕兒,嘗嘗這芋泥酥角,是奉化的紅梗大芋頭做的,很不錯。"
"謝謝杰哥哥。"南宮雪輕並不動手,只張嘴含過聞人杰夾來的芋泥酥角,親密的動作讓她自己都膽戰心驚。
然而戲終究還是要演下去,她好不容易請得小杰哥幫忙,不試探到大哥的真心決不甘休。
沒錯,這就是小喬教她的絕招。思考再三,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雪輕兒,我有件小玩意要送你喱!"聞人杰很是配合,殷勤得真像一個追求者。
嘿,這個臭名昭彰的敗家子,其實有時候,也滿可愛的。
錦盒一掀,亮出一顆通透閃耀的貓眼石,瓖在金制的項圈上,旁邊又以綠如碧波的玉粒加以點綴,搖搖晃晃的垂吊下來。
"呀!杰哥哥,這也太……貴重了。"南宮雪輕驚異萬分。明明就說好是演戲的,現在好像有些玩過頭了,跟真的一樣。
聞人杰賊賊的笑笑,解開鎖扣,替她戴到項上,"這是爹爹送的,保咱們雪輕兒長命百歲。"
"聞人伯伯?"她愕然回頭,對上聞人謙那張笑意盎然的臉。
這位德高望重的柳暗莊主,竟也像洞悉了小輩們的花招,覺得好玩,前來摻一腳。
"你跟你爹說了?"南宮雪輕悄悄低問聞人杰,面有慍色。
"沒有,"聞人杰鳴冤,"呃……昨天跟爹爹說要請戲班子為你過生日,他就狡猾的笑了一下,好像猜到了什麼。可能,他以為咱們之間真的有些什麼,所以才送了這個玩意過來。"
"喔。"南宮雪輕微微舒了口氣,側側腦袋,偷瞄一眼木頭般坐在身後的南宮恕。
大哥好嚴肅,還是滿臉黑線條。他那深邃的眸子,那緊閉的雙唇,那僵硬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一點兒的情緒。
再往旁邊看看,小喬那丫頭不知什麼時候也溜進來了,盯著大哥緊緊打量,似乎不放過一分一厘,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探究得仔細。
"恕兒,我看雪輕跟咱們家小杰挺投緣的,不如咱們攀個親,如何?"聞人謙忽然清朗一笑。
"什麼?"
"嗄?"
一句話逗得聞人杰與南宮雪輕兩個做賊心虛的人大吃一驚。明明只是演個戲嘛,怎麼會惹上這種麻煩?
"莊主既然看得起小妹,也算她的福份。"南宮恕淡淡回答,"只要她願意,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哼,人家親熱的叫他"恕兒",他還客氣的尊稱什麼"莊主",真是不會做人……什麼?他說什麼?他他他……居然答應了?
聞人謙又是哈哈一笑,"若是我們家小杰能娶到雪輕,那真是他的福份。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你這個大哥點頭,雪輕兒自然也是歡喜的。最近麻煩事多,這個項圈算是個暫時的訂親信物,過陣子風平浪靜了,咱們再擇個吉日下聘。"說著他轉視聞人杰,"杰兒,你可知道,這項圈是你娘生前打造的,她曾說這可是要送給兒媳婦的見面禮哩……"
"哎喲──"咬著酥角的南宮雪輕不幸咬了舌頭,急忙扯了扯脖子上的項圈,打算把它扯下來。可……想到是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又不得不忍住。
"爹爹你……"聞人杰看看父親,又看看南宮雪輕,欲言又止。
"昨日莊主傳授的招式我還有幾分不解,現下就不奉陪了。"南宮恕緩緩的站起,提起他那把長劍,離席而去。
"也對,讓他們小倆口在這里听戲,咱們就不礙事了。"聞人謙也起身跟隨,"恕兒,我陪你練劍去。"
大哥他……怎麼就這麼走了?虧她演得這麼辛苦,他居然無動于衷!還打算把她嫁給一個外人!原來這麼多年,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大哥心里根本沒有她。他對她的好,只是哥哥對妹妹,再無其他……一股氣霎時提到了胸口,鼻子也隨之發酸。
"小喬你騙我,"南宮雪輕抽泣的怒視出餿主意的小丫環,"你說這樣大哥就會吃醋,就會對我表白,可是……可是他什麼表示也沒有!"
小丫環無奈的看著她,也是滿臉失望。
"我活該!我真是活該!"不僅活該,還惹上了要嫁人的麻煩。南宮雪輕已顧不得欣賞戲曲,拔腳一沖,沖到拐彎處幽僻的長廊上,靠著柱子放聲痛哭。
"雪輕兒,不要哭了。"追趕而來的聞人杰遞上一塊帕子,面對佳人的淚如泉涌,卻無能為力,只好直蹬腳。
"小杰哥……"南宮雪輕低著頭回應。小杰哥對她可真好,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小杰哥為什麼不是他呢?
看得眼痛又心痛的聞人杰,小心翼翼挨上前去,想學習體貼風雅的公子,把伊人摟入懷中細細安慰。誰知,奸計剛要得逞,忽听身後一陣怒吼──
"你給我放開她!"
誰?還未轉身,便感到一片白雲落在自己身側,然後,腦袋上被個拳頭狠狠一擊,莫名其妙的聞人杰頓時昏倒在地。
"你……"南宮雪輕看清了來人,又看看已躺平的聞人杰,顧不得再哭泣,"你干麼打人?"
"他輕薄你,我不把他殺了,已經算很便宜的事了。"來人滿臉怒色,不知誰得罪了他。
"聶逸揚,你混蛋!"南宮雪輕惱怒。
沒錯,這個霸道的混蛋就是聶逸揚。從昨兒個至今,她都沒見過他,本以為他不在莊中,誰知又突然冒出來了。
"我混蛋?"他怒意猶在,但繃著的臉已換了一絲魔魅般的笑掛在唇邊,"沒錯,不過你還沒有見識過在下真正混蛋的時候。"
大掌一緊,將嬌小的身子密密困在懷中,熾熱的唇對著那愕然的櫻桃小口,蠻橫的覆蓋下去。那厚潤的舌挑逗著微張的檀口,直至完全侵入,饑渴的吮吸著她的蜜源。
明明知道剛才那一幕並沒有大礙,明明知道她和聞人杰只是在胡鬧,但胸中的怒火就是難以澆滅,以致身心失控的飛奔過來,只想……宣告自己對她的佔有。
到底,他要隱忍到什麼時候?他怕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唔──"南宮雪輕睜大眼楮,看著那張如疑如狂的臉,腦子里"轟"的一聲,所有的思緒頓時灰飛湮滅。她本應該推開他,卻渾身顫抖,半點力氣也沒有。她本該厭惡,但這家伙……強烈的體味、口里的氣息,均如檀香般迷惑著她,讓她沉淪。
這氣息令她好熟悉,好熟悉。感到他的手搓揉著她的背,攀上她的頸,直至揉亂她的發,南宮雪輕漸漸放棄了反抗。
"嗯──"就在險些窒息的那一瞬,他才放開了她,但手臂仍然圈著,擁她在懷中。
一陣冷風,讓她恢復了神志,吹落了她眼中剩余的眼淚。怒氣涌上心頭,她揮起一掌,打在他的臉頰上。
兩人在那瞬間似乎都愣了一下。但聶逸揚很快恢復了微笑,似乎毫不介意這花拳繡腿,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掌,又湊上前,俯身再次……吻她。
這次的吻,不同于剛才的凝重狂熱,它很輕很柔,像是飽含憐惜,蘊藏寵溺,還溢著許許多多深邃的……愛。
"乖,听話。"他在呼吸的間隙低喃。
這個陽光飄逸的下午,在花樹蔓延的走廊上,南宮雪輕驚愕的發現自己竟被這個男人吻了又吻,卻沒有還手的余地。
※※※
輕輕踱著步子,徘徊了好一會,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
"叩,叩……"一下,兩下,然而卻沒有回音。
南宮雪輕遲疑了。他……又不在嗎?
那天,兩人在走廊上曖昧的糾葛,最後還是等她清醒的掙月兌才告終。想到那甩在他臉上的一巴掌和泛起的紅印,她就內疚不已,甚至,還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