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卓伶攏了下肩膀,撇嘴說︰「我也不喜歡,可是沒辦法,人總是要畢業的,不是嗎?」
說完兩人對望了一下,很有默契地環視這問曾經兵荒馬亂的畢聯會辦公室。
士我不是不想畢業,而是不願意跟朋友分開。」羅祺攸幽幽地說。
她想一直跟尹卓伶做朋友,想繼續跟班上的怪人做同學。她也舍不得鄞皓天,她對他有很特別的感覺,對他的研究也不夠完整。
她不想畢業啊!
「又不是畢業後就不是朋友,以後還是可以見面的啊!」尹卓伶不像她多愁善感。
羅祺攸緩緩地搖頭。「我更討厭這種說法,以後是什麼時候?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我、很、討、厭。」
第一次听到羅祺攸說重話,尹卓伶驚奇地瞪著她。
「你今天是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沒什麼,心情不好而已。」羅祺攸闌珊地趴在桌上,閉起眼楮試圖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
一段時問過後,她沮喪地睜開眼,哀嘆依舊是討厭的現實。
「唉……我真的很恨人生的來來去去,因為有些人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你很有經驗?」
「一個就夠難受的了,再多我會崩潰的。」她無力地換了個角度,不料這麼一轉,真的讓她崩潰了。
「怎麼是你?卓伶呢?」她立刻從桌面上拔起,不可思議地瞠著對面的人。
對方冷眼一抬,聲音清清淡淡的︰「你睡了二十一分零八秒,這期間她被抓出去拍照。」
「是……是嗎?」羅祺攸慌亂地順順自己的頭發,不太能接受剛才那麼輕輕一眯居然就過了二十分。
整理好自己後,她再對上那張無時無刻都光芒萬丈的美顏。
「會長到這里來,是有東西忘了拿嗎?」
鄞皓天合上手中翻閱的書,正眼看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會再見面的,一定會。」他一定要看到她開竅的那一天,到那時,他一定要狠狠出一口氣。
這一口他悶了很久的氣。
之後,沒有解釋,沒有等她反應,他帶著一本圖鑒走了。
尹卓伶跟他擦肩而過閃了進來,一臉訝異地目送他離開。
「他怎麼會來?卸任之後他不就從這里蒸發了嗎?」尹卓伶驚奇地嚷著。
「你也有看到會長!那就不是我的幻覺嘍?」羅祺攸突然捉住她的手急切地問。
「你今天真的很怪,就算看到那只狐狸很稀奇,有必要嚇成這樣嗎?」尹卓伶覺得羅祺攸真的是吃錯藥了。
「奇怪的是會長,他剛剛說了一句很詭異的話!」羅祺攸放開她踱到窗邊沉思。
「那又如何?他一直都是陰陽怪氣的,不是嗎?」尹卓伶還是不以為然。
羅祺攸沒理她,一個人窩在角落自言自語。
「到底是跟誰再見面?真的會再見嗎……」
第五章
「副教授,副教授,羅祺攸副教授!」
一個陌生年輕的嗓音突然插進羅祺攸渾沌的腦里,她茫茫然地張開眼楮,一時間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副教授,你醒了嗎?」
生女敕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羅祺攸抬起頭張望了一會兒,才想到自己又在研究室里睡著了。
她現在已經是醫學院里的副教授,不再是當初那個在辦公室中打盹的高中生了。
她自嘲地一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夢到六年前的點滴?
「老師,你還好吧?是不是又熬夜做實驗了?這樣不行喔,年紀輕輕的,怎麼可以糟蹋自己呢?」一個女大學生手插著腰不認同地朝她晃著食指。
羅祺攸溫溫地笑了。「小表,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年紀輕?」
「當然有,你不過只大我兩歲,還長得嬌小可愛,站出去不說年齡,別人一定當我是姊姊。」女學生不服氣地說。
「事實是,我是你的老師,而你是我的學生。」羅祺攸好脾氣地笑著。
「哎呀!就是這點氣人。你干嘛這麼厲害?出國念書五年就大學畢業兼拿了兩個博士學位,這種天才很教人嫉妒耶!」小女生耍賴地嚷著。
羅祺攸掛著耐心的微笑。「是嗎?我這麼不受歡迎啊!」
「老師,別鬧我了,你明知道你這位不擺架子的年輕小教授有多受學生愛戴、有多少男同學愛慕你,又有多少教職員想娶你回家,甚至連醫院那邊也有不少醫生躍躍欲試,行情好得讓人眼紅啊!」
見女學生夸張地比手畫腳,羅祺攸听傻了。
她還是第一次听到這種新聞。
她好笑地搖頭否認。「我長得很不起眼呀,你是不是搞錯八卦的對象了?」
「什麼不起眼?你是中等美女好不好?那種清清秀秀、給人很親切、很舒服的感覺,加上你平和的性格、豐富的學養,嘖嘖,真是個完美老婆呢!」女學生贊賞地咋舌。
「完美?」這個形容詞讓她想到遙遠的另一個人。
這些年來他應該是更完美了吧?
看老師又恍神了,女學生還是先辦正事的好。
「不瞎扯了,我是特地來請老師參加明天的歡送會。」
「歡送會?誰要離開了?」羅祺攸溫潤的眼眸黯了一點。
「我啊,上次不是跟你提過了嗎?我也要出國念書了喔!」女學生興奮地說。
羅祺攸高興不起來。
唉!又有一個人要離開了。
「恭喜。」她有氣無力地祝賀,轉身收拾一旁的原文書。
女學生不滿意地搖頭。
「太沒誠意了,你一定要去歡送會,這樣我才會走得高興。不過一定要睡飽再來喔!你這麼不會愛護自己,我走後你還是找個男人來照顧生活好了,這樣就不必孤零零地住在研究室里了。」
「我有住的地方,只是偶爾睡在這里罷了。此外,我並不孤單。」羅祺攸慎重聲明。
女學生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拜托!一屋子的老鼠、幾只不安份的猴子,哪比得上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啊?」
學生過於大剌剌的言詞讓羅祺攸微緊了眉峰。
「女孩子講話要含蓄點。」她輕斥道。
新世代的女學生無力地嘆了口氣。「我真的很難相信,你這種老古板居然只大我兩歲?而且可以愛動物,不要男人?」
「這種感嘆我從小听到大,你可以省略跳過。還有其它正事嗎?」她抱起一疊幾乎將她淹沒的參考書偏頭問著。
女學生見狀立刻伸手要幫忙。「沒事了。你這些書要搬去哪里?我幫你帶一半。」
羅祺攸搖頭婉拒了她的好意。
「這是從大學附設醫院的圖書館借來的,跟你要去學校的方向相反,我自己來就行了。」
「真的沒問題嗎?」
女學生擔心地看著她搖搖擺擺地晃出門外,由衷地希望真有一個男人來保護羅祺攸這個瀕臨絕種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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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祺攸驚險萬分地從遺傳研究中心移動到馬路另一頭的附設醫院,笨拙地閃過人群,終於搭上了電梯。
在電梯中稍作休息,她安靜地等著開門。
門慢慢拉開一線縫隙,一股冷氣迎面襲來,吹僵了她的手指,差點就要把珍貴的絕版書砸在地上。
她忙亂地收攏手臂閃出門外,意外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咦?那個人好像……」她下意識地跟了過去,愈靠近那個背影,四周的溫度就愈低,漸漸析出她的記憶。
「鄞皓天?」她低呼,驚喜地加快了腳步追上前頭的黑衣男人們。
听到她的呼喚,前面三個身穿黑衣、高大的男子停下腳步,納悶地看著一疊飄在白色布上的原文書朝他們接近。
疑惑的眼光隨著顛簸的身影移到行伍中央那個異常俊美的男人身上。
羅祺攸興匆匆地站到對方面前,不顧紊亂的呼吸,不顧手中搖搖欲墜的書堆,努力要露出臉跟對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