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苦笑著送走最後一個親戚,已經是她假期的最後一天。
沒有喘息的機會,她撐著一雙熊貓眼,拖著一具懶皮囊,行尸走肉般的到新醫院報到。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柳萸君,請多多指教。」她有氣無力地在護士站對同仁們自我介縉。
她奄奄一息的模樣引來眾人的側目,善良的白衣天使們還是客氣地笑著歡迎,不多說什麼就自忙自地解散了,剩下護士長神情凝重地坐在原位為她安排工作。
「萸君,我知道你才報到一天,對醫院的環境還不是很熟悉,不應該給你太繁重的工作。可是我們外科人手有限,所以馬上就要派給你一個病人專職照顧。」護士長很抱歉地說。
「沒關系,我又不是第一天當護士,才一個病人,我應付得了。」雖然覺得護士長的歉意有點莫名其妙,萸君還是笑著接受。
就算她是第一天上任,但不過是一個病人罷了,護士長有必要這麼客氣嗎?
「呃……事情沒這麼簡單。」護士長臉上的為難更深了。
「病人的傷勢很危急,需要特別照顧嗎?」萸君好奇地問。這里不是外科的一般病房嗎?嚴重的病人應該不會送到這來才對吧。
「不是,病人只是簡單的骨折跟一些外傷,按時換藥就行了。只是……他的身份有點特殊。」護士長解釋得很委婉,一邊遞給她病歷。
「身份特殊?」她順手翻翻病人的基本資料。
戚硯熙……印象中沒有什麼達宮貴人姓戚的︰依她淺薄的演藝常識判斷,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國際巨星,能有什麼特殊身份呢?
「你先看看病歷吧,晚一點過去換藥時你就會明白了。」護士長言盡于此,帶著一抹擔憂的神色離開了。
萸君不解地環顧四周,發現護士站里剩下的前輩們也是一臉同情,不曉得該怎麼開口的樣子。甚至有的定過她身邊還會丟下一句加油或是保重的話,搞得氣氛神秘兮兮,讓她更胡涂了。
她人生的轉折點為什麼又是奇怪的開始呢?
看到高級單人病房前的陣仗,萸君才明白護士長吞吞吐吐的原因。
她忘了還有他們這一種特殊人物。
兩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壯漢分別站在房門兩邊,虎背熊腰的體格像堵牆似的把門擋得死死的,更別說他們制服般的黑西裝與同造型的小平頭了。
這分明是擺明地告訴人家——他們是道上兄弟嘛!
難怪前輩們會祝福她,這般凶神惡煞的樣子的確會嚇壞白衣天使,但絕不包括她!
卓伶常說她氣質零,膽子倒是多長了一個,她可以怕鬼、怕妖,就是不怕壞人。
她瞥了那兩尊門神一眼,不當一回事地端著藥品從容地走到門前。
「做什麼?」右邊一臉橫肉的兄弟甲伸出粗壯的手臂擋住她的去路。
她不意外會被攔下來,也沒被對方凶狠的語氣嚇到。她不耐地推出治療車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來替里面的人換藥。」
「你是護士?」兄弟甲質疑地打量她全身,懷疑眼前這個縴弱的古典美女是不是跑錯地方了?她比較適合去拍古裝戲吧!
「我這身打扮還看不出來嗎?」翻了個白眼。此刻精神不好的她耐心可是有限得很,這位兄弟最好識相地別浪費她的時間。
「怎麼之前都沒見過你?」兄弟甲跟對面的兄弟乙對看了一眼,確定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她吞下月兌口欲出的髒話,咬牙地說。
她就知道他們這群混黑社會的不但規矩多,而且只鍛鏈肌肉不長腦袋,每件小事都可以搞大,甚至變成社會事件。
不過是換個藥,嗦這麼多做什麼?
「為什麼派一個新手來幫我們老大換藥,護士長呢?」一听她是新來的,兄弟乙明顯投射出不信任的目光。
「她很忙。」她再忍耐地說。
這群兄弟怎麼這麼扭扭捏捏啊?可見得躺在里頭的大哥一定很沒有擔當,個性懦弱又怕事,搞下好還是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瑣樣。
一想到這,對黑道印象不好的萸君表情更是不屑了。
「我們大哥不能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照顧,你去找護士長來。」兩個門神達成共識,覺得她不夠資格見他們老大。
他們藐視的語氣激怒了萸君,她最受不了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態度!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個小嘍羅罷了,居然也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為非作歹!
累積多日的疲勞與怨氣瞬間爆發扭曲了萸君原本秀雅的五官,她粗魯地放開治療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兄弟乙。
「我說過,護士長很忙,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照顧你們老大!你們趕我走是什麼意思?想讓你們老大傷口爛掉,害他殘廢?還是希望他掛掉,好讓底下的人革命篡位嗎?我懶得管你們有什麼陰謀,我只想把我的工作做好,誰都不能阻止!」
兩個大男人都被她潑婦罵街的氣勢震住,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古典美女,居然會像教訓兒子一樣罵人,還罵得這麼順口!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吵?老大才剛吃完早餐,就不能安靜一會讓他好好消化嗎?」感覺到外頭的騷動,柯睦平好奇地從門內采出頭來,看到兩個兄弟呆若木雞地看著一個護士小姐,不禁納悶。「阿龍、阿虎,你們怎麼了?」
阿龍聞聲回頭,臉上的橫肉全擠成困惑的線條。「平哥,她說她是新來的護士,要進去幫老大換藥。可是……」
「可是什麼?人家是美麗的護士小姐,當然要立刻請她進來,把白衣天使擋在門外,多沒禮貌啊!」柯睦平斥了門神幾句,轉頭對萸君討好地笑著。
發泄過後萸君的心情稍微舒服了些,眼神冷淡地看向對方。
罷定出來的男子身份似乎比門神高階,他的表情多變、眼神靈活,讓人猜不出年紀。雖然也是一身黑西裝,不過搭配著暗紅色的襯衫,雅痞的模樣反而像是伸展台上的時裝男模。
即使出了口氣,萸君的臉色依舊難看,冷哼了一聲拉回推車,掠過柯睦平徑自走了進去,神氣的樣子比黑道兄弟還踐。
「平哥,這樣好嗎?」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護士,阿虎不禁擔心里頭大哥的未來。
「沒問題,不然大哥是當假的嗎?」睦平丟下一句不可靠的保證,帶著看戲的笑容跟了過去。
走在前頭的萸君不僅腳步重,連嘴巴都閑不下來,不客氣地抱怨。
「我是個平民百姓,不明白你們道上的規炬,不過你們行動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時間、地點?這里是醫院,不是忠烈祠或國父紀念館,不需要專人站崗。你們讓兩個長相凶惡的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道上,不但有礙觀瞻,還會擋到別人的略,造成民眾與醫院的不便。你們不覺得愧疚嗎?我不懂,你們老大不過是受傷住院,要擺排場傍誰看?還是你們老大是什麼三頭六臂的稀有動物,得排隊參觀……」她滔滔不絕的批評在接觸到那雙墨黑眼楮時,自動戛然而止。
她猜錯了,這位老大不是獐頭鼠目,也沒有三頭六臂。
他長得很端正,四四方方的臉龐乍看不覺得平凡,但一觸及到那精灼的目光就會將人的視線吸住,不自主地多看他幾眼。
簡單地說,他是一個很有味道、夠威嚴、長得很像大哥的男人。
從睦平踏出房門那一刻起,戚硯熙就注意著外頭的一舉一動,當然沒漏掉這位護士小姐的任何一句話,看到本人時,還是被她縴弱的外表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