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的中等身材已開始發福,指責他時腰間的肉一顫一抖,像跳兔一樣倒也可愛。雖被指著鼻子罵了一個下午杜瓦仍是樂呵呵的。
這種人類間的關愛指責,雖怒罵實則關切的情感,讓他樂意品味。
很溫馨,讓他滿足而眷戀。
因為愛涵煙,所以也樂意接受她的父親。
呵呵……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和涵煙如出一轍,卡哇依!
好比現在,濃眉下的一雙厲眼,瞪著他懷抱涵煙,眼上全是酸意——受女兒冷落的酸意。
看來,他得提醒一下懷中的小迷糊,老是抱著他親吻不停的畫面,不適合身後關心她的父親。
「涵煙,你……」提醒失敗,唇上又被啄了一下。
「杜瓦,你知道嗎,我以為今天要穿得像櫥窗里的模特去追人呢,那種變態的身份只有汪于時才能想出來。好彩他的腦子還算聰明,讓我和愛莉絲穿著休閑衫赴約。不過,他還是有點變態,居然讓我們穿情侶衫,害我走在路上都不好意思。」啄兩下,挑顆煮得粉粉的板栗,何涵煙講著今天的收網行動。
「嗯,他是個變態。」杜瓦十二萬分地贊同,「涵煙,你……」爸爸來了。
「那個Junma真的是馬翔軍耶,好狡猾的家伙。剛開始老是叫其他人探風,一會兒說自己有事不能來,交易推遲,一下子又打電話說能來,但要晚點。他居然讓我們提著錢箱轉到四樓的包廂交易,氣得汪于時差點打翻咖啡。」與毒販斗智斗勇,警務人員的光榮職能。
抱人的一臉微笑,見怪不怪。為人父者可沒那麼好的心-理準備,就見一張老臉驚恐交加,直為女兒捏一把冷汗。
「我們在四樓包廂待了半個小時,那家伙又讓我和愛莉絲到地下停車場去。愛莉絲不高興了,認為他沒誠意,故意說不做交易了,果然讓那家伙緊張。你猜,我們是在哪里交易的?」說到興頭,黑亮的眼中映著紅發折射的燈光,她賣關子。
「不知道。」他一向尊重她的工作驕傲。找人捉人其實不難,在他看來。
此次行動她是誘餌,照理,他應該全力以助。可她擺擺手,完全不當一回事,讓他不必操心。
無差,反正他由電腦終端處能查到馬翔軍的躲藏地點。既然她喜歡追著人跑的成就感,他當然是縱容。
「我們在廣場內瞎轉了半天,那家伙最後才讓我們去廣場邊的酒樓。他早在那里包了廳,故意害我們在廣場里瞎打轉。我就說嘛,毒品交易要驗錢驗貨,馬翔軍怎麼可能在人多無遮攔的咖啡廳交貨。汪于時二大隊三小隊的警員埋伏全白費了。虧他還想甕中捉鱉,鱉根本不在甕里,氣死他。」
「對,氣死他。」他絕對贊成。
「接上頭後,他家伙也不急著交易,點了一桌的菜慢悠悠地吃,啊,對了,有種菜蠻好吃的,下次你也去嘗嘗,回來我們自己做。」何涵煙不覺離題。
「人捉到了嗎?」看她的高興樣就知道結果,他不過意思意思地問一下。
「當然捉到了。有我出馬,手到擒來。」翹起驕傲的小尾巴,她的臉上踐成一片,「吃到一半,那家伙突然說要看錢驗貨,我打開錢箱,哇,眼都紅了!好多錢哦,真想霸著不還。」
錢是彭科長向局里申請的,用了要還回去。害她默哀了三秒。
錢?他的錢雖然達不到世界五百強首富的數字,也比不上世界次五百強,但女兒想揮霍一下還是夠的吧!
女兒啊,為父已經站在你身後了,還沒注意到嗎?
☆☆☆
何鏡雲一臉戚然,品味著失寵的苦澀。
當女兒滿臉甜蜜地撞開大門,一頭沖進廚房,完全當他是空氣時,他作為父親的心僅是受到小小的傷害。如今,小小的傷斑越裂越大,也越來越痛。
女兒眼中完全沒有他啦?這麼明顯地站在陽台上,他可愛的女兒竟然瞟也不瞟,沖進門直奔廚房,抱著廚房的那位又咬又啃,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啊呀,廚房的那位竟敢……竟敢吻他的寶貝女兒,不想活了。做老爸的在這兒看著呢,你依我依地成何體統。
女兒啊,為父已經站在你身後了——何鏡雲再次在心中吶喊。
「那家伙看到錢時,眼楮和我一樣,紅得全是血絲。結果你猜得到啦,錢箱一開,等于是開了收網的信號,箱口的感應器早傳到外面等得不耐煩的小分隊手上。等那家伙拿出毒品給愛莉絲驗時,一群天兵天將拿著手槍沖了進來——不許動!」比個槍的手勢對準他的鼻尖,她作勢地大叫。
他也如願舉起雙手,配合她。
「抓人很順利,不過回局時出了點紕漏。馬翔軍鞋底藏的小手槍沒被查出來,讓他打傷……愛莉絲。」
呼!兩個男人同時暗嘆。真是害他們瞎捏冷汗一把。
「我去解決那個姓馬的。」肌肉一緊,他不是開玩笑,也真打算將那家伙丟到南極去做冰雕。
「還好只是擦傷手臂,不要緊,我沒事,你看,活蹦亂跳的。」讓塞滿食物、滿是油汁的唇貼上他的唇角,她感到他的緊張和關心。
低頭盯著她,直到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方收回散發于無形的戾氣,順便掃到何父微顯詫異的臉。
他忘了,何父並不知道他來自何處,也不知 異于常人的能力。在何父眼中,他是大學畢業後卻游手好閑、甘心做男佣、胸無大志的男人。
嘖,差點忘了提醒懷中的小迷糊,她的父親已經在用眼光炮轟他了。
「涵煙,你爸……」爸來了。
「把什麼?把手洗干淨?我洗了手的,一進來就洗了。」吃著板栗雞,她口齒不清地叫著。
雙肩一聳,他兩手一翻,沖何父歉笑一不是他不提醒,是小迷糊自己不听。
了解啊,了解啊!何父點點頭,收回看到他戾氣的詫異,也更加無奈。
他是個失敗的父親。既然女兒是他生的,就由他來提醒吧。
咳!提醒一次,何父希冀引起廚房兩位……呃,準確點,是吃得不亦樂乎那位的注意。
咳咳!再提醒一次,事不過三,那小子再敢吻一下,他就……他就……
咳咳咳!女兒啊,老爸在這邊,別抱著紅發小子不放啊!
終于,在他以為嗓子要咳啞掉時,乖女兒總算意識到家中多了一人。
揚起慈祥的笑,何鏡雲等著女兒驚訝,等著女兒驚呼,等著女兒撲到……呃,是走到他身邊叫爸爸。
「爸?」
叫了叫了,何鏡雲媲美非洲原住民的臉終于恢復成黃種人膚色。
「爸,你為什麼在這兒?」多麼不歡迎的語氣。
「我……」做父親的來看女兒,需要理由嗎?
內傷,吐血!
第九章
她應該有一個很不幸很不幸的童年,十歲以後。
看清楚,是「應該」。其實還算好。
十歲時,母親被一個酒後駕駛的司機撞倒在安全島上,送入醫院時已陷入昏迷。醫生走出手術室後,判定母親失血過多,無力回天。所以,她討厭醫院,厭惡不守規則的人,甚至是……憎恨。
做警察,恐怕也是受此影響。
母親去世後,父親無心再娶,將心思全投人工作中,對她的關心越來越少。其間見父親與一些女人出雙入對,她以為自己會有個後媽,心中著實難受。
在她看來,父親如果再娶,就是忘了母親。
幸而,父親一直未娶。雖然少有關心,但父親的心在她身上。父親不會忘記她的生日,每每出差回家,總會帶些大大小小的禮物。父親記得母親的逝日,無論多忙,每逢母親逝日,就只能在墓園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