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一陣冗長的會議,一下子爭吵,一下子坐立難安,識盡愁滋味;一下子又氣壯山河成竹在胸,猶如毒販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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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隨便叫了幾份外賣,祭完五髒廟後,又開始找漏洞,務必要讓收網計劃盡善盡美。
最後,當然是汪于時大組長進行「結案陳詞」。
「收網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中午十二點,地點是市中心萬華廣場的二樓咖啡廳。那天是禮拜天,商場彼客一定很多,因此一旦見到馬翔軍,我們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從人群中溜走。愛莉絲和何涵煙負責做誘餌,有沒有問題?」
「沒有。」她能說有嗎?不過,誘餌這個詞,嗯,刺耳。
「一分隊分守商場四大入口,二分隊守住地下停車場。有沒問題?」
「沒有。」
「三分隊看緊二樓電梯口,不能讓毒販逃往三樓,收網圈是二樓,我們要甕中捉鱉。有沒問題?」
「沒有。」
「四分隊埋伏在咖啡廳,見機行事。為防萬一。如果馬翔軍臨時改變交易地點,我會帶領其他隊員隨機配合。有沒問題?」
「沒有!」
「很好,先預祝大家行動順利。」
呼,是不是要散會了?明明三個小時就能搞定的會議,偏偏硬要開到天黑,以彰顯重案精英們的廢寢忘食。
看到精英哥哥精英姐姐們毫無饑餓之感,何涵煙心中生起由衷的佩服,且持續時間長達三秒。現在,她的最大願望是听到「散會」二字。
「……桑姆,你認為這些對話記錄,對資料組分析網絡黑市有沒有幫助?」方案確定後,汪于時看了看桌上的打印紙,問。
「應該有。北區追這個案子很久了,可以提供給他們。」桑姆翻翻所有的網上對話打印板,思索片刻後答道。
「咦,這種對話也有幫助?」看過對話記錄的精英們皺眉。
「應該可以分析出黑莊的性格特征,以及他在言語中透露的時間或地點。」也有部分精英贊同。
「我認為……」
很不幸,沒有散會,而是一番激烈的爭論……
照這個樣子,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吃晚飯?那些打屁沒營養的對話也好意思提供給北區參考,他們有沒有腦子?
覷覷打印紙,何涵煙再度翻白眼。
我想你早餐一定吃的面包?
不是面包,是面條。
中午準備吃什麼?
你呢,晚餐想吃什麼?中?西?意大利?
我想隨便就可以了。你忙不忙?
還好……
全是她和杜瓦閑得無聊的對話,精英們真打算把它交給北區,不怕人家恥笑?
☆☆☆
何鏡雲,何涵煙之父。
何鏡雲是個小有成就的服裝外貿商,中年喪妻後,無心再娶。
喪妻之痛後,將全副精力放在服裝生意上,對女兒的關愛一天天疏淡,僅請家庭保姆照顧年約十歲的女兒。然而,當他意識到未盡案親之責時,女兒對他的崇拜眼神已經變了,天真不諳世事的純真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也不再繞著他歡笑。是故,造成今天父女間「冰冰有禮」的相處模式,其責在他啊。
二十六樓的房子本是送給女兒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以往,父女同處一室且冰冰有禮,而今女兒完全搬出來住,兩三個月不聯絡是正常現象。如果哪天何涵煙打電話問候他,他恐怕會感動得老淚滿面。
何鏡雲知道杜瓦的存在。
那是兩年前,何鏡雲想起女兒生日快到,準備給她一個驚喜,故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到來。當時何涵煙剛人警局,尚覺新鮮,曾打了個電話告訴他。
當听到女兒去做警察,他嚇得老汗狂捏一把。
只顧著找女兒,等到達後才發覺時間尚早,何鏡雲本打算在門口等女兒下班,卻驚訝地看到門由內打開,走出一個俊美異常的紅發男人,手里提著一袋垃圾。
他以為是小偷,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打110,沒想到那男人居然笑著請他進屋,熟稔地叫他何叔叔。
原來,女兒生日時,父女倆拍的一張合影,被框了起來放在書桌上,所以這個男人認識他。
進屋後,那男人開了電視,丟他一人在沙發上發呆,自己卻跑進廚房丁丁冬冬地搗鼓。而後,他聞到一陣菜香,再而後,女兒回來了。
何涵煙回家後,無心隱瞞,告訴他那男人是她請的男佣。
甭男寡女同處一室,為人父者當然不同意。但苦口婆心被當成耳邊風,循循善誘被當成噦嗦,就連板起臉的嚴厲,也被女兒當戲看,完全不甩他。
嗚,為人父的尊嚴啊,如東流的長江,一去無回。
早知如此,當初就強硬點,不讓女兒當警察,過來服裝廠幫他多好,一家親。而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乖巧女兒金屋藏……呸呸呸,藏什麼啊,看他亂想的。
死盯著那男人,他希望能瞪得他心虛,自動滾蛋,管他杜不杜瓦不瓦的。誰知女兒對那男人一臉袒護樣,風風涼涼地提醒時間太晚,他最好快點回家。
回家是好听的說法,看女兒的眼神,他差點以為是滾蛋。
臭丫頭啊,完全不甩他這個做父親的,害他的臉黑了一個月,被人誤以為駕鶴之期不遠。
此後,他三天兩頭打電話教訓女兒,以盡案愛。女兒听了一個電話後,其他諄諄教導全被杜瓦听去。由最初他教訓,杜瓦做听眾,變為兩人互相交談,最後倒是他請杜瓦多照顧女兒了。
女兒大了,也由不得他這個父親管教,倒不如讓杜瓦去管的好。
雖然他滿頭紅發看上去異常刺眼,習慣了倒也是個帥氣俊朗的男人,又有責任心,對女兒溫柔體貼。如果女兒喜歡,他也不介意有個紅頭發的女婿。
唯一不足的,是男佣的身份。
他曾暗示,讓杜瓦到服裝廠幫他,也便他以後有經濟能力照顧女兒。那小子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甘心墮落做男佣,令他的臉又黑了兩個月,被人誤以為得道成佛之期臨近。
今天,他正在廠里忙得頭焦額爛,卻接到杜瓦電話,說要和他的乖女兒簽字結婚。
唬得他!
他就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鐵定會失火。可憐他那個乖巧的女兒啊,一定被杜瓦給欺負了。
他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
前一聲是大門被撞開後親吻牆壁的聲音,後一聲是大門反彈回去後關上的聲音。
「杜瓦,我回來了。」快樂得如林間小鳥,何涵煙丟開鞋,直沖沖殺進廚房。她已經聞到板栗燒雞的味道了。
正忙碌的男子高舉兩手,以避開手中腥味沾到撲入懷中的人兒,臉上堆滿笑意。
「如何,順利嗎?」他問的是今天的收網行動。
「一個字,爽!」何涵煙洗過手,拿筷夾起板栗塞進口中,也不管背後傳來小心燙的叮嚀。
「涵煙,你……」抱著粘在懷中的可人兒,杜瓦抬眼看到門邊一張媲美非洲原住民的臉,無奈一笑,希望那位老人家順順氣才好。
三天前,他打電話請洛爾比幫忙結婚事宜。那家伙現在做律師做得不亦樂乎,地球上的繁文縟節比他熟。他請他幫忙搞定一切,他只要簽字確定即可。洛爾比一口答應,讓他洗好脖子等著簽字。
今天打電話詢問,洛爾比表示文件已經準備好,只要他和涵煙簽上大名便生效。但文件在他的律師所,讓他自己跑去拿。
樂呵呵地跑去拿回文件,一時興奮撥了個電話給涵煙的父親,本希望老人家高興的,卻意外收到老人家的怒目。氣沖沖趕到家中,指著他的鼻子拍桌子打椅子,就差沒搬梯子掀天花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