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後悔,誰叫她昨晚被吻糊涂了,書上經常宣揚初吻是人生的難得經驗,應該多回味一下,她也就很不好意思地將杜瓦關在門外,一人獨自回味。偏偏那家伙在門外不停地敲門,嘴里不知念些什麼,然後大聲問她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他不敲門,讓她發熱的腦袋清靜清靜,她什麼都好。
丙然不能相信喂飽了肚子的狼,隨便應好的結果……就是她被拐來菜市聞腥臭。
她極少進廚房,當然也沒機會逛菜市,最多在超市買些青瓜土豆。而今天……似乎是第一次陪杜瓦來買菜。
聞到不舒服的氣味,心情當然不會好。特別是看到1號攤賣青菜的小妹與杜瓦熟稔攀談,看到5號攤賣涼菜的大嬸熱情叫出「如花似玉」的女兒招呼杜瓦,看到16號檔的大叔稱完水果後又多加兩個給杜瓦……大叔的大方值得夸獎,她特地多給了一個笑容。其他那些小妹大嬸,管你長得像菜花還是玉米,最好老老實實做生意,別讓她抓到局里去「關照」。
還有,那個菜花嬸嬸也不看看自己年方幾何了,居然敢亂吃杜瓦的豆腐。若不是手里提著一袋湯包,她絕對來個過肩摔,摔她個七暈八素。
不用懷疑,她也真準備摔來試試的。最多背上警務人員濫用職權的壞名聲,她才不介意。
不過呢,杜瓦說「我家涵煙不愛吃洋蔥」呢!
呵呵,我家涵煙不愛吃洋蔥!
呵呵,我家涵煙指的不就是她嘛!
呵呵,很親密的稱呼哪!她喜歡。
呵呵,菜花嬸嬸看上去似乎也挺慈祥!她要尊敬老人。
最後一口包子塞進杜瓦嘴里,何涵煙聞著腥臭,也沒那麼討厭了。
他們這樣真的算拍拖?
有哪對情侶第一次拍拖會上超市,還大包小包買的全是食物紙巾洗潔劑,像七老八十的金婚老伴一樣。
「杜瓦,你真的答應做我男朋友,讓我追?」盯著越堆越高的購物車,何涵煙心生懷疑。
手里拈著一瓶鮑魚汁,杜瓦一臉微笑回望她。
他只答應做她的男朋友,可沒答應讓她追。
和她一起生活,似乎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自從三年前解決掉來自宙外星系的追捕者後,他已經完全像個地球人……地球男人了。吃地球的食物,穿地球的紡織物,看地球的電視,上地球的網,欣賞地球的美女……除非引動能量波,否則他不會渾身骨頭痛。
這顆藍色的惑星,默默地保護著生長繁衍在它身體上的人們,根本不容外來侵略的存在。
為什麼生存在這顆行星上的人們,總愛幻想來自外太空的侵略呢?奇形怪狀的火星人、先進的飛碟技術、破壞力超強的神秘武器,真的存在于外太空?
謗本不存在,也根本沒有生物能夠侵略這顆幽藍而充滿生機的惑星。它強大的吸力,不僅是保護生存其上的生物,也為自己撐開了一把強勁有力的保護傘。
沒有生物願意傷害這顆藍色的惑星,沒有,包括他。
在這兒生活,也蠻愜意。至少,杜瓦對目前的安寧生活感到滿意,不必時時擔心星際引力平衡,不必擔心宇宙垃圾造成的危害,也不必天天守著空蕩蕩的射手星雲團像狗一樣。
真的,他過得很輕松,完全沒有壓力。
一,他沒什麼大志願,不會去做暗夜魔剎或黑道教父,把自己弄得髒兮兮兼神經兮兮。
二,他沒什麼金錢,不會賺大堆的金錢惹人覬覦。
三,他沒什麼權勢野心,討厭領著一大堆人在後面轉,還得肩負一干人等的生計問題。
四,他也沒什麼色心,不是一天三餐離不開女人的公子,不敢自詡情聖花蝴蝶。有些個地球人很喜歡把自己比成動物,讓他難以理解。
基本上,每天能听到涵煙的聲音,看到涵煙偶爾撒嬌流露的微笑,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絕對不敢色迷迷地欣賞其他美女,否則,涵煙絕對會再次將他從二十六樓掀下去,可能還會順手丟個花盆,讓他月復背受敵。
他並不覺得做男朋友和做男佣有何差別。無論何種身份,兩人仍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
所以,他不想做涵煙的男朋友,真的真的不想。他不過想……
「好痛。」耳朵傳來的疼痛喚回他不小心的閃神。
「別以為傻笑就能混過關。你最好坦白從寬,到底是做,還是不做?」何涵煙拉著他的耳垂,額上畫著五道黑線。除了兩天前那晚的吻,他們哪里像情侶。
「做什麼呀,傻涵煙?」將她圈在購物車和他的雙臂間,杜瓦莞爾。她總愛在他面前流露孩子的稚氣。
「做我男朋友。」她嗔嚷,倒退著推車。
「我已經答應了。」禁不住她毫無心機的引誘。
「什麼時候答應的?騙人!」啊,竟然又丟了一包加碘鹽進購物車,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放開他的耳朵,她負氣轉身。
「在……」拉住車柄環她在懷中,噙著一抹寵愛的笑,他低頭悄聲道,「吻你的時候。」
啊?詫異回頭,雙唇正好擦過他貼在耳邊的唇,一陣燥熱如電流傳遍全身。
親到了親到了,這次是她主動的?何涵煙愣了愣,飛快調轉頭,試圖掩飾眼中的……羞澀?
杜瓦相信,這次他絕對沒看錯,涵煙眼中閃爍的正是她一向少有的情緒。
呵,任誰看到他們推車購物的親密,都會認為兩人若非夫妻便是情侶。只有這個傻丫頭,猶自在那兒使勁強調他必須「做她的男朋友」。
「我們……去別處看看。」加快腳步推車,何涵煙不理會身後人開懷的低笑,向來平靜的臉第一次紅成關公模樣。
咦,他的紅臉涵煙呢?不過多拿了一瓶醋,人影就不見了,連車也找不到。
將醋瓶放在肩頭,杜瓦帥氣十足地揚起迷人、性格、風度翩翩的腦袋,滿場環視。雖然戴著帽子,他出色的外表和後頸間飄落的鮮紅發澤,仍然吸引購物的人們回頭。
他的紅臉涵煙,他的紅臉涵煙,他的……找到了。
背後一個V字形手勢的深藍T恤,身著T恤的女子正鬼頭鬼腦地躲藏在購物架拐角處,不知偷看什麼。
好奇靠近,看到她的臉不若方才那般艷紅,已轉成水暈般的粉紅,閃著健康的光澤。
「看什麼?」學著她探頭探腦,杜瓦向購物架外看去。
沒什麼稀奇的事發生啊,既無警衛捉小偷,也無淒慘哀號的折價叫賣……她在看什麼?
將腿伸開站成八字形,以便能與她平視,他順著她的視線和腦袋定格的角度,再次掃視。視野的確是收窄了些,可還是看不到什麼稀奇的事︰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兒子買薯片,一個嬸嬸正安撫要買糖的孫子,一對小情侶正在為買哪種餅干爭吵。
「涵煙……」
「噓,別看了!啊……我不喜歡吃這個,你不要買。這種餅干不好吃,又干又硬。啊……這袋好像不錯,我們買一包試試。嗯……這個也不錯……對對對,就這個……就這個……」
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突然捏著他的下巴硬生生扭轉腦袋,嘴里嘰里呱啦說些有听沒有懂的話,眼角卻偷偷盯著走過他們身側的兩人,腦袋也由左斜60度轉為右斜60度。
呼,總算是看到了。他以為是長得多奇怪的人呢,不過是兩個和他同性別的男人。兩人皆是T恤牛仔褲,一長一短,不胖不瘦,只能看清背影。
「你認識那兩個一長一短的人?」跟著她推車做尾巴,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