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這個孩子,看起來沉穩安定,實際上卻心思細密,敏感倔強。表面上平靜無波,暗地里卻波濤洶涌。人家說性格即命運,這種性子也不知道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好放心不下啊。」江媽媽嘆了口氣,有些傷感。
「媽,不要緊的。蒹葭她聰明又堅強,一般的事情還難不住她的。」元應慎安慰道。
江媽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不是聰明和堅強就能解決的。」
元應慎毫不猶豫地接著說︰「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江媽媽笑了笑,「應慎,小葭脾氣固執倔強,有些時候你多擔待些,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我知道了,媽,你放心吧。」
「謝謝你啊,應慎。」
廚房里傳出來誘人的飯菜香,江媽媽深吸了一口氣,轉移話題︰「身體好的時候,我也會做家務。但是做飯的手藝,卻遠不如蒹葭好。蒹葭她很棒!對不對?」
她轉頭看著元應慎,笑著說。雖是問句,但口氣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媽媽,你又敝帚自珍了。」蒹葭從廚房里端菜走出來,笑著道,「開飯了。媽媽不許偷懶,快來鋪碗筷。」
「我來吧。」元應慎接過話說。他不願被蒹葭當作客人那般陌生的對待。
江媽媽沒有謙讓,任元應慎去幫忙。
「蒹葭壞丫頭,就看不得我休息一會。」江媽媽笑著說。
「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指東打西,暗示一下清閑的某人該干點活了。以娘親的英明,難道還沒看出來嗎?」蒹葭笑嘻嘻地說。
「有話直說就好了,干嗎要這麼轉彎抹角啊。」江媽媽道。
「這是語言的藝術性,好不好?」蒹葭撇撇嘴說。
「什麼藝術?外星人的藝術?這種怪異的藝術,正常的地球人是沒法欣賞。」元應慎一邊擺好桌椅一邊笑著說。
「那你就應該欣賞得了了。」
「為什麼這麼說?」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時候就想起周星馳那句台詞,地球上太危險了,你還是趕緊回火星吧。」為了打擊元應慎,她散布違心之論。
「的確。你損起人來能把死人氣得從棺材里跳起來再死一次,只要你願意。如果地球人都是你這樣,我還真想移居火星。」元應慎不緊不慢地應道。
「不會啊。應慎很帥啊。」蒹葭的繼父說道。
「叔叔!」蒹葭撒嬌道,「如果元應慎再送你一盆‘十三堂’的杜鵑你是不是要把他說成賽宋玉勝潘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動地的美男子啊。」
「誰說的!叔叔很清正的。」
「其實我的那位朋友確實扎過‘十三堂’杜鵑。」元應慎笑著說。
「應慎啊,你真的是賽宋玉勝潘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動地的美男子啊。」蒹葭的繼父學著繼女的腔調,一本正經地說。
雖然中午日頭正盛,但現在涼風習習,在院子里的葫蘆架下就餐正好。金色的陽光努力溜過茂密的葉子的阻攔,灑下星星點點的光影。碧綠清新的小葫蘆才小指長,隨著午間的涼風輕輕舞動。
菜都端上來了,酒糟鰣魚、口菇鵪鶉蛋、茭白肉片、雙菇苦瓜絲、三鮮菠菜、黃瓜瘦肉拌海蜇,還有一小兵香菇肘花湯。都是家常菜,清新爽口,入味細致,不油不膩。
「對了,你們上次因為我生病沒有度蜜月,如果有時間的話就補上吧。」江媽媽問道。
「啊?」蒹葭愣了一下。
「蜜月旅行啊。忘記了嗎?」媽媽提示道。
「哦。」不是忘記了,而是根本沒想過。她和元應慎這種狀況沒有什麼必要去度蜜月吧。
「不要為了擔心我就不度蜜月了。實際上,兩人出去走走,會制造許多美好的回憶。我和你叔在你大二那年去的是廬山。」媽媽興致勃勃地說,「因為老是忘不了以前那部《廬山戀》的電影,所以就很想去廬山玩一玩。」
「可是我們是冬天結婚的。」叔叔笑著說。
「冬天的廬山比較冷清,但是很漂亮,銀裝素裹,像女神一樣。」媽媽說。
「但是爬山好辛苦啊。山路崎嶇,還有積雪。生怕一不小心會摔下去,我當時真是提心吊膽。」叔叔說。
「是嗎?我沒覺得啊。雖然有點滑,但是不用擔心會摔倒,很安全啊。你怎麼這麼說?那個時候我本來是有點害怕的,都是你說不用怕,那麼多人爬山也很少出什麼事故,然後我才安下心的。」
「是啊,叔叔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沉著冷靜的英雄形象就在老媽的心底扎根了。現在,你居然說你那時候其實很害怕,很讓人幻滅哦。」蒹葭取笑著說。
「騙人就要騙一輩子嘛。這樣半途而廢算什麼?」媽媽也開玩笑道。
「其實,那個時候真的制造了不少美好回憶。蒹葭,應慎,好好珍惜蜜月這段時間哦。你們決定去哪里啊?」
「我們其實討論過一些地方,但是還沒有作決定。」元應慎說道。前一陣子他的父母問的時候也是這麼回答的。
「澳洲。你們有沒有想過去澳洲?蒹葭不是很喜歡看《荊棘鳥》嗎?我記得她說有機會要去澳洲。」媽媽忽然說道。
「對。澳洲也在我們考慮的範圍內。」元應慎沉穩地笑著。
第4章(2)
蒹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考慮範圍?他們沒有討論過要度蜜月啊。而且,元應慎這一陣不是很忙嗎?
「小葭,你說呢?」元應慎黑黑的眸子瞅著她,似乎很認真地考慮這個建議的樣子。
「呃,那個……不錯啊。那里有袋鼠,可以吃袋鼠肉呢。還有好像剝皮桔子的歌劇院啊;面包一樣胖乎乎的樹獺;那里的蠍子肯定像洪七公喜歡的那樣肥大……」蒹葭有些語無倫次。
啊,敢情這個女人眼中,幅員遼闊,物產珍奇的澳洲就是一個幅員遼闊,品種多樣的大食堂了?
「你不要說了,我快吐了……」媽媽的臉色十分難看。
晚上,元應慎和蒹葭留宿在江家。
「媽媽,我們還是回去吧。」蒹葭反對道。她不想讓元應慎進駐她的閨房,但是她總不能在父母眼皮底下還和元應慎分房睡吧?
「不要回去了。明天早上爸爸會煮干貝粥,應慎喜歡嗎?」媽媽道。
「嗯。很喜歡。」元應慎道。
「但是我好像記得衣服還沒洗,放在家里。對不對?應慎?」蒹葭朝元應眨眨眼說。
「沒有啊。蒹葭,你不知道嗎?我把衣服都洗好烘干了。」元應慎似乎沒有明白蒹葭的暗示。
「可是,應慎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啊。」蒹葭又說。
「可以穿你叔叔的嘛。而且就一個晚上,應慎啊,可不可以將就一下?」媽媽似乎鐵了心要將女兒女婿挽留下。
「當然可以。如果爸爸不介意的話。」元應慎連忙高興地應道。
留下來,就意味著在這里過夜,還意味著可以睡在蒹葭的臥室里,更意味著和蒹葭一起共度漫漫長夜。他確定在父母家里,蒹葭是不敢把自己趕到客房睡覺的。啊,真美好!不過這個好值得期待的漫漫長夜之前的黃昏實在是太漫漫了!吃飯,洗澡,看電視,聊天……還有那麼多街坊鄰居,晚飯後全涌到家里來了。東一句西一句,沒完沒了。啊啊,實在是太漫漫了!
看著蒹葭臉黑得像給雷劈焦了,他心里又是一陣暗笑。
「這就是你的臥室啊?」元應慎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
"潔白的窗欞,暗綠白色條紋相間的窗簾,白棉布床單,白綠格紋布與橙黃絨布相拼接的枕頭,還有一盆充滿野趣的鮮花放在床頭櫃上。清新又寧靜。蒹葭從大學住校開始,到後來畢業留校教書,就只有寒暑假在家里住的時間比較長,但父母還是將她的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即使嫁人了,其中的擺設也絲毫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