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這麼多啊。」元應慎明顯失望地說。他坐在沙發上,就著旁邊的落地燈看雜志。依舊還是剛出浴室的打扮。半果著上身,下面圍著深藍色的大塊浴巾。頭發也沒有吹干,濕漉漉的發絲凌亂地落在額前,水滴順著發梢,沿著脖項,順著胸膛滑落。橙黃的燈光下,深色肌膚上的水滴閃灼著金盈盈的細光。
「沒有啊,和這個溫度很相稱。」她睜大眼楮,笑眯眯地說。
元應慎將空調的溫度開到了十七度,听到蒹葭在里面洗浴時嘩嘩的流水聲,他就覺得空調的溫度實在開得太高了。而且,可能空調壞了,他都調了五次以後還是這麼熱。
蒹葭努力忽視這種限制級的美景,目光看著別處,鎮定地說︰「我去睡了。」
「我也要睡。」他扔下書,興沖沖地奔過來。蒹葭真為他圍在腰間的浴巾捏了把汗,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
「對。這麼晚了,你一定也很累了吧。不打擾你了,晚安!」蒹葭打開壁櫥,取出一床薄軟的空調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里?」元應慎月兌口問道。
「我去客房啊。」
「其實我一點也不累,還特別歡迎你來打擾。」
「可我累了。想早點休息。」蒹葭揚起紅潤的唇。
「你為什麼不睡這里?對我不放心嗎?」他很受傷地說。
「不。我不想考驗我自己。」蒹葭聳聳肩,一點也不為他的哀兵之計所打動,「晚安。」
「晚安。」他故作怏怏不樂的語氣。等蒹葭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又莫名地微笑起來。他和她在一起話就多了起來,有點不像平常的自己,就是喜歡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聊天。
睡不著……睡不著……元應慎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差點就和她失之交臂了。到現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沒想到他現在結婚了,而且還是一見鐘情的女孩。雖然還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有了和她朝夕相伴、共度晨昏的機會。若沒有把握好這個機會,他就真是個天字一號的大傻瓜。他相信,只要努力的話,會有收獲的。就像他的人生。他認真學習,努力工作,善于抓住身邊每一個機會,終于能夠擁有目前的成就。蒹葭也是這樣。他知道她不愛他,但是他只要有機會就願意付出,也許感情的事情很難講,但是他至少會擁有這一年的美好回憶,不是嗎?幸運的話,會更多。
蒹葭本以為新換了住處,晚上會睡不安穩,沒想到,頭一沾枕頭,很快就昏昏沉睡,可能是白天太累了的緣故。
元應慎一直坐在沙發上看雜志到凌晨兩點才稍稍有點睡意。他睡不著,在寂靜的夜里,即使隔了走廊,隔了重重房門,耳畔似乎依然听聞蒹葭輕輕的呼吸吐納。第二天,元應慎便早早起來,洗漱完畢,發現蒹葭到現在也沒起床的動靜。走到她房門前敲了一分鐘的門,才听到臥室內????布料摩擦的聲音。
「干什麼?」蒹葭穿著拖鞋,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身體還警覺地堵在門口。
「忘了嗎?今天要去爸爸媽媽家?」
蒹葭一連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一臉驚慌,倒抽一口冷氣,「啊,睡迷糊了。現在幾點了?是不是很晚了?」
「八點多了。快點起來吧。」
「哦,知道了。」蒹葭將門一關,屋內又是一陣啪噠啪噠忙亂的腳步聲。
看著赫然緊閉的房門,元應慎不禁啞然。她對自己還真放心哪。一向醒過來都很迷糊的她,居然還會記得要關門。回憶起結婚前的約會,不由微微一笑。那為數不多的約會中,有好幾次是周末的早晨。蒹葭每次都賴床不起,被她的母親用左掐右擰的大力金剛指強迫喚醒。每次都是睡容未醒,目光迷茫地站在他眼前,臉頰上還有睡眠留下的紅暈。連刷牙都在含糊不清地嘟囔「我還想睡我還想睡」。但是一走出家門,那副迷糊嬌憨的容顏就奇跡似的消失了,換上一副沉靜大方的模樣。變臉之迅速,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但是,他好喜歡看她甜美的睡容,故作成熟的表情,還有令他噴飯的瞬間變臉絕技。「今天穿這條裙子好不好?」元應慎取出一條繡花的白紗連衣裙,外面搭著一件米色混織金線的針織小外套。
蒹葭看了看,這是元應慎的母親為蒹葭新婚置購的。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又是拜見新出爐的公婆,理應穿得隆重一點。想得真周到,不禁抬頭沖著他笑了笑,「謝謝。」
雖然與新嫁娘那種急于融入新家庭的心理不同,沒有那種「未諳姑食性,先遣小泵嘗」的誠惶誠恐,但心中也忐忑不安,希望自己能被人喜歡、接納,不給元應慎造成困擾。元家父母婚前也見過兩三面,但都是母親招呼,父親很少說話。印象中,元應慎的父母都是講究禮節的人,客氣禮貌中卻有些距離感。可能是相處時間太少的緣故吧。本來他的父母是要求婚後能住在家里。不過和家人一起住,他們這種婚姻肯定會被人看出問題來,于是元應慎委婉地拒絕了這一要求。
「是不是很怪異啊?」蒹葭穿著白紗裙出來,表情有些不自然,白紗繡金線的布料,蓬松的A型裙擺,就好像再穿了一次簡易版的婚紗一般。她本來是習慣舒適清爽的穿著的。
「很漂亮!絕對適合你。女乃女乃看到一定很高興。」元應慎感覺這件衣服真的很襯蒹葭,十分典雅秀致。
看到元應慎一臉贊美的笑容,蒹葭定下心來,忍不住開起玩笑來,「你是指衣服還是人?」
「你覺得我是指衣服還是人?」他也很想和她多說幾句,以緩解她的緊張。
「不管你指什麼,我都認同你的眼光。」蒹葭微微一笑。若她回答是指衣服,未免有點沒自信,若說是衣服,似乎有點臭美。
「我若說是衣服呢?」他逗她說。
「證明我抬舉你的品味了。」她又忍不住反駁。她也喜歡上了這種輕松笑鬧的氣氛。
元應慎的父母住在市郊的一個小區內。小區不大,只有十幾棟兩層的小樓,環境十分幽雅寧靜。房子被原色的木柵欄圍繞著,透過去可見情趣盎然的院落。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在綠樹鮮花的掩映下彎彎曲曲地通向門口。
元應慎的車剛剛熄火,一個美麗時髦的女子迎上來。這是元應慎的姐姐,原應欣。旁邊站著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正是母親住院的那家院長,對她們十分關照。兩人站在一起十分相稱,珠聯璧合。
只見她未語先笑,「你們過來了。大家都等著你們呢。」說完看了看一旁默默微笑的蒹葭,又拉過她的手,親熱地說,「昨日看到蒹葭,覺得像一朵艷光四射的玫瑰花,今日卻又覺得氣質似乎更勝一籌,好似空谷幽蘭。」
蒹葭抿嘴微笑,「謝謝。姐姐才是高雅尊貴的郁金香,我不過是路邊隨便一叢草蘭罷了。」
「絕對不會。這小子眼光高得很,一直不肯結婚,都成了女乃女乃的一塊心病了,多虧蒹葭行行好,讓女乃女乃了卻一樁心事。」元應欣的語氣十分平易近人。
三人一邊說笑一邊往屋里走。
「女乃女乃好!爸爸、媽媽好!」蒹葭恭敬有禮地向屋里的長輩請安。
「蒹葭也好嗎?」媽媽笑著問。
「嗯。」蒹葭乖巧地點點頭。
「蒹葭穿這條裙子很漂亮。」媽媽又笑著說。
「因為女乃女乃眼光好嘛。」蒹葭謙虛地說。裝這種乖巧溫順的大尾巴狼她也挺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