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吧?」偏頭想了想,她答。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字不僅秀氣,還很……香艷。」
「啥?」她怔住。
「就像你的人。」七情不動的眼中全是異亮,他低頭在她光滑的脖子上吻了吻,緩緩吟道,「瓊枝女敕,顰髯稱,脂唇櫻桃淡,薄設被兒單,意馬心猿,恰似一池秋水通宵展……」感到她的輕顫,貼在肌膚的唇角含笑,「頑洛,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調戲。」
模上她的手腕時沒有、行酒令時沒有、吻她時沒有、抱她時沒有,現在……他很想推倒她,憶及背上半尺長的紅腫,再火熱的心思也冷了下來。
「咦?」她沒有拒絕嗎?他突然的停下讓她回神,半晌後方明白他……他又在輕薄她了!「你……我……」
「今晚就在這兒休息,不準回坊里!我會差人告訴伐輻,你抄的東西讓他安排別的字師去抄。」把她放在床上,他咬了咬紅唇,「我待會叫桑芽來陪你,乖乖休息,保證兩天就能好。」
在他起身要走時,她拉住銀袖,「龍圖!」
他重新坐下。
「我很愛你送的帖子,很愛你說我的字……香艷。」低頭覷他,她耳根全紅了。他的話,對她算得上是一種肯定和贊美。
「只愛帖子?」他不滿。
「嗯,也愛……送帖子的人。」以為他會笑,等了半天卻听到一聲隱忍的嘀咕,听不清,只得問他,「你說什麼?」
「別再用你的眼楮看我!」顰髯脂唇櫻桃淡,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很誘人?「我總算知道小五為什麼迷在女人堆里了。」也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
「什麼?」還是沒听清,她挪近點。
「沒什麼。」抽回衣袖,他站起,「好好休息。」
銀影如旋風般沖到門外,听到他與桑芽交代幾句後離開。桑芽進來時,臉色似乎很白。
「怎麼了?你不舒服?」
「不,奴……婢是擔心、擔心老爺和五少爺。」
「什麼……啊,你是說……因為老爺誤打了我,龍圖會去找老爺報……」他是個記仇的男人呀!轉念一想,知道他因為自己受傷而生氣,她心中卻甜了起來。嗯,他要她的心,給她他的心,越想越甜蜜。
「頑洛,你好像很高興听到三少爺要去找老爺和五少爺?」喜笑顏開的,若是外人還以為她與施老爺有仇。
「啊,是很高興。」她承認。
桑芽本就發白的臉,听了她的話後變得更白。天哪,三少爺好像真的很喜歡頑洛呢,若是頑洛記仇地在三少爺面前一哭二鬧,老爺和五少爺豈不再也沒有好日子過?
「頑洛,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桑芽很小心地詢問。
「可以。」
「你記不記仇?」
「記!」她好大聲地肯定。
第八章
「桑芽,你偷偷告訴我,五少爺是不是老爺親生的兒子?」因為無妄之災多了兩天休息,在龍院欣賞字帖的郗頑洛想了許久才開口。
「你怎麼這麼想?」奉命陪伴的桑芽奇怪。
「老爺打得好痛,難怪五少爺每次都要搬救兵。」越想越覺得施小五可憐,若是有一個爹成天拿著家法追在身後跑,她寧願不要。
「五……」
「五少爺的確是老爺的親生兒子。」院外傳來一聲壓抑的男音,一身黑衣的施伐檀走進來,臉上全是笑。
「伐檀哥。」見到他,桑芽低下頭,柔柔地叫了聲。
「看郗姑娘的樣,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施伐檀看了眼桑芽,望向凌空比劃的女子。
「是呀,多謝。老爺呢,又在茶館里坐了一天?」休息的兩天完全見不到白發老人家,僕人鬼鬼祟祟的交談差點讓人以為施龍圖暗夜弒父。
「不,老爺昨日坐茶館,今日在糧鋪里。茶館是大少爺混江湖前開的,想讓老爺有個談天的地方,如今在江湖上不方便,便交給老爺打點了。糧鋪是二少爺做官前一天才想著要開的,買了鋪面就走,全靠老爺管著。」實際是怕茶館龍蛇混雜,自家老爺若是被人唆使做了熱血的事情可不好,多了鋪面讓他忙,也好分分他的心。施伐檀解釋著。
「老爺打人時都這麼疼?」順著字跡比劃,郗頑洛仍感到背上結痂處的緊繃。
「其實……郗姑娘,老爺對下人一向很好,從不打罵我們。」看了看桑芽,見她仍低著頭,施伐檀微笑,「不知老爺有沒有對你說過,三十年前他是人稱翻江涌浪……」
「騰波蛟紋龍嘛,知道!」沒事就听那老人家在院子里叫,對誰都是這麼一句。
「噗——」忍俊不禁笑了一聲,施伐檀明白她的心情,感同身受呀,「老爺從來不說大話。」他的話讓她停下比劃的手,「大少爺混江湖的功夫是老爺教的。五位少爺從小就隨著老爺習武,咱們在一旁陪練。少爺們長大有了自己的目標,雖說疏于練功,底子還是有的。施家在二十年前並不富有,能有今天的基業,五位少爺功不可沒。」
「你告訴我這個干嗎?」關她屁事。
「小的只想告訴郗姑娘,老爺雖說常用家法處置五少爺,其實只是想讓他練功。那一尺抽在五少爺身上算不得什麼,老爺運了氣在尺上,抽在姑娘身上就吃不消了。老爺也內疚得很,不是放意的,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有放在心上呀!」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記的。
「小的想請郗姑娘勸勸三少爺,別生老爺和五少爺的氣。」他也是受人所托。
木柱的大家法被三少爺親手提到廚房,命人劈了當柴;銅棒的中家法第二天命他送去銀鋪化了,尸骨無存;鐵尺……唉,被三少爺拿到書房當鎮紙石用。
自始至終,三少爺沒有對人吼過一句,也沒用陰冷發寒的眼神看二位主謀,只是非常平淡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听清楚了,非常平淡的語氣,平淡到他這個長年相隨的人都知道——真的火大了!
「我沒有生氣。」見他臉色沉重,郗頑洛歪頭。突地驚叫,「今天什麼日子?」
「九月初十。」
「呼,還好,還沒到。」拍打胸口,她沖施伐檀道,「你覺得龍圖會賣我面子?我讓他不生氣,他就不生老爺和五少爺的氣?」衛函的謊話猶繞在耳,當和事老的下場是自己倒霉。
「……」施伐檀啞口。他從來沒猜過主子的心思,不敢肯定。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呃!」听到院外輕微的「 啦」聲,施伐檀苦笑,「小的只是幫人傳話。若郗姑娘氣憤難平也沒關系,小的告訴那人……」
「死伐檀!」院門跳出一人大叫。
「五少爺。」桑芽低叫。
「叫你辦個事都辦不好!」氣瞪著他,滿面倦色的施龜書可憐道,「小洛三嫂,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她點頭,放下字帖。
「小洛三嫂,我不是故意拉你擋爹的鐵尺的。還疼不疼?疼不疼?哎呀,心疼死我了!看到你眼兒一紅,我的心都疼了,真恨不得那一尺是打在我身上。」跳到她面前,施小五連聲叫嚷,敗家子的輕浮一覽無遺。
「咳!」施伐擅清了清喉。
「看著這麼個水靈靈的美人兒被人傷成這樣,叫我怎麼舍得?美人兒只能用來疼,怎麼能打呢?小洛兒,我……」
「咳!」施伐檀再次清了清喉。
「咳咳咳,你嗓子長蟲了?」施小五橫他一記白眼。
「郗姑娘是三少爺的人,五少爺!」施伐檀提醒,免得他輕挑勁一上來,對誰都是嘴上涂蜜。
「知道,她是我的小洛三嫂。」施小五再橫一記,轉頭沖滿臉稀奇的女子道,「三嫂,爹的家法已經沒了,他絕對沒機會處置我。只有三哥……」突然環顧四周,確定見首不見尾的三哥不在院內,才靠近她,「我听下人們說,三哥這些日子把龍吟樓里的舊書全翻了出來,要是三哥溫故知新,我的小命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