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別吵,我只想知道你們是男是女?」
「我是男的!」尖聲叫著,快被拉下褲子的木離花急紅了眼。
「好了,讓我看看就知……」莊舟嘴里應道,手中動作並未停下。
「帶回谷!」二子的尖叫惹來葉晨沙的陰鷙,突兀開口,他打斷三人的拉扯。
听他開口,莊舟如被人施了定身法,隨即放開緊捏褲帶的手飛快轉身,皺了皺眉疑惑道︰「五少,你說帶回谷……」
「嗯。」不管莊舟是否明白他應的是什麼,葉晨沙的注意在嗯過一聲後,又回到淺葉身上,「這一路上可有喜愛的景致?」
有會如何,沒有又會如何?她以眼神詢問。
「草谷地處陝西境內,沒什麼湖光江水的清幽景色,山林草原你天天能見著,想是膩了。如果……如果你願意讓我陪著,咱們往南方游山玩水一番,可好?」
他,可是在請求?請求讓他陪伴?
淺葉凝著眉,迎著火光看向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神情,瞳子因火焰跳躍閃出金色,兩縷發絲飄垂于鬢角,隨著他的呼吸輕晃。
他很漂亮呀!眨動眼簾,任他拉起小手輕吻,她無心去想為何他剛才的語氣帶有一絲希冀,放軟身子靠在他懷中,點頭,「好。」
第4章(1)
「為什麼讓無響回谷?」喝著龍興碧羅春,淺葉看了眼支頜斜坐的葉晨沙,眼光隨即轉向茶樓四周。
昨晚靠在他懷中睡著,第二天睜開眼已經在龍興鎮的客棧里了。莊舟和那兩兄弟不知何時盡釋前嫌,兩個小家伙跟在莊舟身後打轉,眼中熠熠生輝,好像狗兒見到上等的骨頭一樣。夏無響的黑臉卻消失無影,問過莊舟,才知昨夜就已回谷。
「無響這次想以淺小姐威脅五少,只怕他未料到,淺小姐可反制于他。而且,谷中還有大筆買賣等著完成,他留下何用。」莊舟搖頭解釋。
是在夸她嗎?她只不過在夏無響打擾時施了小小的定身咒,讓他動彈不得,若夏無響狠下心來真要傷她,她不敢保證能安然無恙。對上莊舟淡笑的眼,淺葉放下瓷杯,咬住唇邊突然出現的梨,回送梨人一個謝意的笑。
木家兄弟坐在莊舟身側,一聲不吭得令人奇怪。他們在夏無響面前的話可多了,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緣何到了葉晨沙面前就如悶葫蘆般?打量完茶樓的客人、小二、掌櫃和樓梯後,淺葉已吃下五六塊梨果,正想著夠了,就听葉晨沙冷冷哼了聲,對莊舟道︰「為什麼茶樓里有這麼多人?」
茶樓本就供行人休息解渴之用,人多了掌櫃才高興呀,他們不也是上茶樓解渴休息的嗎,他的問話好奇怪?淺葉眯起眼,不太理解,也無心多問。
掃視茶樓,莊舟唇邊掛著笑,低聲道︰「五少,左邊角落處那位灰衣公子,屬下曾見過一面,江湖上人稱‘厭武書生’施大,為人陰晴難定不辨正邪。他鄰桌的三人倒是面生,此三人呼吸沉緩,應算得上高手,其他茶客不過是些走卒販夫。」
盡職為主子解釋著,莊舟臉上並無駭意。高手又如何,若是沒有敵意,兩方相安無事,若是故意找碴,那就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這種事他可是路熟徑通的行家里手。
「艷舞書生?」奇怪的稱號引來淺葉凝眸,「你是說那個灰衣的長發男人跳起舞來很……美艷?」怎麼看也不像,長得雖然秀氣,卻稱不上美艷,臉下還有一圈青髭呢,比不得葉晨沙漂亮。
「不是跳舞美艷。」咳出口中的茶,莊舟忍俊不禁,就連葉晨沙亦拉出越來越大的笑弧,「他自言極厭武功,與人交手只是一味躲避,偏偏無人能傷他,故江湖人送他一個‘厭武書生’的稱號。」
「他姓施名大嗎?」很沒氣勢的名字。
「不,他應該有名,但自他出現以來,只道自己姓施,家中排行老大,為了叫得方便,人多稱他施大。」
淺葉听著莊舟解釋,眼角不受控制瞟向被稱為施大的男子,適巧對上他梭巡的目光,卻見他先是一呆,然後眉目突皺,視線越過她看向身後。
他在看……葉晨沙啊!側首看向身邊的男人,淺葉視線重回他臉上,小手慢慢蓋在他唇上,輕輕打著圈,一寸一寸移到左頰,再一寸寸移到右頰,明眸中閃著滿意。比起施大頜下的一圈青髭,還是他的臉上光滑,不但看著舒服,模著也舒服。
「淺淺?」她突兀的舉動並未惹他不快,只是奇怪她為何想親近他。
「葉晨沙,不許留胡子!」雖說他總是將臉上弄得干淨光滑,今日見了其他男人臉上的胡碴,她實在很怕有一天他也會如此。
趁著小手在臉上輕撫,他咬著如飛燕躍水的縴白細指,含笑點頭,顧不得他人好奇探研的眼光。
她第一次主動向他要求,他怎會不答應?至于施大盯著他不放的眼,鄰桌三人袖中暗暗緊握的拳,樓中客人自以為低聲的竊竊私語,實在很不值得在乎。
正當茶樓中一片嗡嗡聲,空中乍然劃過一道細微的聲響,等人們听到一聲「 啦」,就見到一只竹筷釘在白袍男子桌前,只差半寸便可刺穿他擱在桌上的手。
原本撫模男子的美姑娘頓了頓,拔起竹筷打量起來。緊接著,一道緇色人影從角落飛躍而起,手中的大刀夾著呼呼氣流,砍向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笑擁美姑娘,面對飛來的大刀一動不動,活像飛來的不過是只蒼蠅。就在眾人驚呼懸于口邊之際,大刀似乎被人凌空捏住,硬生生拐了方向,「當」的一聲砍在茶樓木柱子上,拿刀的人連帶著被甩撞上木柱,在地上滾了五圈。
「可惡!」滾完五圈的緇衣青年狼狽抓起,撫著發麻的右臂低咒。他正是施大鄰桌三人中的一人。
「阿心住手。」略顯年長的緇衣男子叫住爬起欲再沖的青年,掏出銀鈔放在桌上,慢慢站起轉身,走向葉晨沙,「白衣冠面,玉帶青草,請問閣下可是淺葉殺手之主葉晨沙?」
原本帶笑的臉淡下,葉晨沙仍在笑,卻不達眼里,「找葉某何事?」言下之意已然承認自己正是殺手之主。
「十年前,奉化城梁燕山莊八十五條人命,可是閣下所取?」緇衣男子年約二十,腰間懸著紋龍青玉劍,左臉一道丑陋的疤痕破壞了他淡漠有禮的形象,平添一抹痛苦。
「梁燕山莊?」手指在桌上扣了兩下,葉晨沙看向莊舟,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那梁什麼燕的是哪棵蔥」?
吸了口氣,莊舟眼一轉,開口道︰「梁燕山莊,奉化兩大山莊之一,以輕忽縹緲的飛燕劍法聞名江湖,十年前因得罪仇家,全家八十五口全部被人割破喉管失血而亡,官府只見尸首不見凶器,將其列為江湖仇殺,一年後案卷束之高閣,再無人問起。」
「割破喉管?」听莊舟說完,葉晨沙傾頭思索片刻,似乎有了印象,「八十五嗎?我記得……應該是八十六。」
他的話無疑承認了緇衣男子的問題,刀疤微微抽搐,男子身後的青年面有憤色,剛才偷襲的青年亦是皺眉生怒。
「想必閣下就是八十六中漏掉的一人。」听了葉晨沙的話,莊舟只有按額撫痛的分,「不知如何稱呼?」
「梁間燕。」抽出長劍,男子挽起劍花,劍尖停在葉晨沙鼻間兩寸處,「葉晨沙你記下,今日殺你的,是我梁燕山莊的梁間燕,見了閻王可別喊錯冤叫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