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當咱們作奴婢的求您,如果等會兒老爺知道您還沒換衣裳,咱們一定會被處罰的。"其中一名小婢哀求道。
杜綾嫣咬著紅唇,為難地看著她們兩人哀求的表情,縱使心中不忍,卻也不甘心乖乖穿上鳳冠霞帔。
正在躊躇之間,房門硬生生地被踢開,發出一聲巨響。
兩名小婢驚跳起來,害怕地看著杜飛黑著一張臉踏進房內。
"你在搞什麼鬼?到這個時辰還不肯更衣?"他眸光一掃,兩名小婢幾乎被嚇得暈過去。
"爹,您為何擅自將女兒許配給韓朝岳?"杜綾嫣的秀眸中盈滿不平,大膽地直視她爹。
自從定了親之後,杜飛便禁止她踏出房門一步,還派人在她的閨房外重重把守,以免她逃婚溜掉。此刻還是爹幫她定親以來,她首次有機會面對面地與他討論這件婚事。
"放肆!我作決定還要經過你同意?"杜飛暴吼一聲,惡狠狠地瞪著她,一派粗獷莽夫的模樣。
兩名小婢已經縮到角落,嚇得直發抖。
"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爹爹應該考慮到我的感受。"杜綾嫣抿著唇說道。"我不想嫁給韓朝岳。"
杜飛大手一揚,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
杜綾嫣嬌軀往旁騰挪,伸手拍擋他落下的手。
"你好大的膽子!"杜飛怒目相視,但眼底暗暗閃過一絲贊賞。
所有的孩子中,就只有嫣兒還像個樣子,其他人都是軟趴趴的,尤其是他唯一的兒子,簡直懦弱無能到令他無法忍受。
正因如此,嫣兒也是他最喜愛的孩子。若非他覺得韓韶晦的氣勢如日中天,嫣兒嫁到韓家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然而疼愛她是一回事,能否容忍她的不敬又是一回事。
"爹,韓朝岳喜歡拈花惹草,不是個好東西!"杜綾嫣收回手,說道。
"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如此善妒,你娘是怎麼教你的?"杜飛斥責。
杜綾嫣盯著爹半晌,最後咬咬銀牙說道︰"既然爹爹堅持要孩兒出嫁,我也無話可說。爹爹請回,我現在立即更衣。"
她已經盡力跟爹講道理了,既然爹不講理,那她只有祭出對付不講理的法子。
杜飛沒料到她會突然爽快地答應,懷疑地看著她。
"你啊,最好別再給我耍花樣,你們兩個,快來給她換衣服!"杜飛朝縮在角落的小婢吼完後,轉身出門。
他決定特別加派人手監視女兒的動靜,以防萬一。
"小姐,快點,咱們沒多少時間了。"那兩名小婢沖上前,飛快地替她更衣,雙手還兀自顫抖。
杜綾嫣沒有再開口,定定地坐在梳妝台前,凝望鏡中的自己。
面無表情的她,像尊石雕像般地讓她們梳頭化妝,一絲寒光閃過明亮的美目。
她痛恨被人擺布,即使他們是自己的父母。
從她出生以來,她便不斷地努力想作一個讓父母滿意的女兒,然而,這次的情形不同。
她,杜綾嫣,這次決心反抗到底,即使要冒著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
一個時辰之後,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熱熱鬧鬧地來到將軍府的大門前,新郎滿面春風地躍下馬背。
早已等在門口的杜飛走上前相迎。
"拜見岳父大人。"韓朝岳一揖倒地,白皙俊俏的臉孔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听說杜綾嫣嬌媚動人,乃長安城內第一美女,他韓朝岳能娶得美人歸,當然心花怒放。
杜飛滿臉笑容地扶起他,領他到大廳稍候,慈祥和藹的態度與方才在杜綾嫣房里判若兩人。
隨行的媒婆在杜綾嫣娘親的帶領下,到杜綾嫣的閨房牽新娘。
不一會兒,身穿大紅嫁衣、披著紅蓋頭的新娘,在媒婆的導引下緩緩步入大廳。
韓朝岳眼楮一亮,光看她這婀娜的姿態,就夠銷魂的了。
等新娘坐入花轎之後,韓朝岳立刻翻身上馬,在眾人夾道祝賀之下,又浩浩蕩蕩地往相國府的方向前進。
本以為這件婚事不會再出差錯了,不料當迎親隊伍行經跨建在永安渠上的石橋時,坐在花轎內的新娘突然破轎而出,將花轎頂篷撞出一個大窟窿。
眾人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驟變驚呆,愣愣地看著新娘翻身躍至橋頭的石獅上,扯下紅蓋頭和鳳冠。
杜綾嫣絕美的容顏霎時引起眾人的贊嘆。她冷冷地掃了在隊伍前頭的韓朝岳一眼,之後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直直落入冰冷的永安渠。
直到听見嘩啦啦的水聲,大家才回過神來,連忙湊上橋邊,低頭望向河水。
"來人啊!快去把杜小姐救上來!"沒料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韓朝岳急得大吼。
幾名頗識水性的家丁撲通撲通地往水里跳,可哪里還有杜綾嫣的影子?她就像消失在水中一般,任大家怎麼找都找不著。
"少爺,咱們已經搜遍附近河底,都找不到杜小姐。"半個時辰之後,一名家丁爬上河岸,渾身濕答答、哆嗦地說道。
此時杜飛已經接到通報趕來,面色凝重地站在渠邊,眉頭緊緊皺起,分不清是因為憤怒或是擔心。
"繼續找!就算翻遍整座永安渠,也要給我找到她!"韓朝岳又下了一道命令。
他已經派人回相國府調派了不少人力,待會兒就會有更多人一起加入搜尋他的新娘。
方才的驚鴻一瞥,杜綾嫣的美貌已在他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先撇開他們兩家的聯姻是鞏固政治地位的重要手段不說,光是那樣的美人,他就不能讓她從他身邊跑掉。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望入黑沈沈的河水,眼底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杜綾嫣,我要定你了!
杜綾嫣屏著氣息,潛在水面下,順著河水的流勢,拚命地往前游去。河水很冷,吸飽水分的嫁裳拉得她不斷往下沈,縱使她是習武之人,氣息較一般人悠長,但閉氣一刻鐘之後,也開始感到眼前發黑。
無可奈何地,她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氣。
隱隱約約中,她听見遠處後方傳來騷動聲,知道又增加了許多人手開始尋找她。
用力地吸飽空氣,再度潛回水底。
既然選擇跳河逃婚,便已沒有回頭的余地,從今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不受任何人擺布。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們抓回去。
洛陽城,是僅次于長安的另一個重要大城,其繁華擁擠,比長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殷放宸率領著迎娶隊伍,趕在城門關上的前一刻進城。守城的士兵看見他們打著殷家堡的旗幟,並未多加刁難,直接放行,態度相當客氣。
當然,殷放宸事先派人送給他們的"孝敬",也是令他們眉開眼笑的原因之一。
進城後,他們下榻于洛陽城內最頂級的客棧。他們和傅家約好,將新娘送到此地後,便由殷放宸親自護送回殷家堡拜堂成親。
晚膳之後,殷放宸回到房里,讓店小二替他準備一桶熱水,正準備洗去一整天長途跋涉的疲憊時,門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輕敲聲。
他沈聲道︰"進來,門沒上閂。"
一名男子推門而入,態度恭敬地垂手而立,說道︰"啟稟堡主,方才屬下接到消息,說傅家的送嫁隊伍在洛陽城外西方二里處遇劫,新娘失蹤。"
"哪里來的消息?"殷放宸立刻蹙起濃密的劍眉,面色凝重地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