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兒似乎不知道毒老希望她成為堡主夫人的事。」燕徹推測。
「確實不知。」
燕徹望向李總管,只見後者微微點頭。
「所以她這三個月來受盡霞兒的欺負和堡中其他人的敵意,可說是無妄之災。」文秋齡繼續說著。
「霞兒欺負她?」
「是啊!記得霞兒說的嗎?就像養只狗一樣,給她一個房間。」文秋齡啜了口茶。啊!上好的龍井。
「而你們允許她!」燕徹有些不滿。「這就是我們朝陽堡的待客之道?」
「燕飛不知道。」文秋齡緩了口氣,閉上眼回味著滿腔茶香。「那莫雲兒也好耐性,三個月來竟然不吭一聲,所有吃喝用水全部自給自足。」其實他也趁此機會暗中觀察莫雲兒,她的閑適自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是這樣嗎?她果然不簡單。看來我不在的這三個月錯過了許多事。」包含了二弟和她之間隱約的波動。
「可要換換莫雲兒居處?或派個丫環伺候?她現在住的地方實在……」文秋齡認為她受的試練已經夠了。
「不,暫時不用。」燕徹合下眼簾,深沉的一笑。「二弟會處理的。」
「說的也是,我倒是多管閑事了。」文秋齡戲謔的笑了笑。他的直覺告訴他,就快有好戲可看了。
第二章
沒想到會在後山的路上遇到燕飛,莫雲兒怔了一下。
璀璨的陽光由枝葉間錯落,與他身上的白衣相互輝映,使他整個人顯得意氣勃發,瀟灑不群。
「你在等我?」住了三個月,還是第一次在後山遇到他,莫雲兒有十成的把握他是故意在此等侯。
「沒錯。」燕飛毫不隱瞞,他也不知道自己來此做什麼,或許只是想看看她。「山上有許多潛藏的危機,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此采藥了,燕二堡主到今日才出現,這理由似乎太過薄弱?」她未察覺自己語中帶有某種曖昧的抱怨。
「以前你上山時,我皆派有堡丁隨後護衛。」燕飛听出了她話中的玄機,心中漾起一絲奇妙的感受。
「那個堡丁輕功不俗,只是足落枝啞仍有聲息,需多練氣。」莫雲兒沉下方才乍見燕飛的幾許喜悅之情,顧左右而言他。
沒有預料會是這樣的回答,燕飛差點大笑出聲。
「受教了,莫姑娘。」
那堡丁武藝足可名列堡中高手之林,今日被她這麼一說,恐怕會捶胸頓足三日不能成眠。看來堡中眾人仍需多加操練。
「叫我雲兒吧!」莫姑娘听起來挺刺耳的,尤其是從他口中口叫出。
「悉听尊便,雲兒。」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藥籃,燕飛很高興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那麼你也別稱我二堡主,直呼我名稱即可。」
莫雲兒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他接過藥籃的動作是那麼自然,看她的眼神是那麼清澈。她發現自己並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強烈感受到彌漫于兩人之間那種契合的氣氛。
他們就這麼並肩走著,山間清明的佳景及悅耳的蟲鳴鳥叫,在他們加入的一瞬間似乎全部溫馨了起來。盡避沒有交談,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自在且快意。
燕飛望著她的側顏,拼命汲取此際她只為他散發的美好及清新。如果說他對她的容貌是一種迷戀,那麼,他對她的氣味就是一種沉醉了。
「你們需要君無用的解藥,是為了對付魔教吧?」在燕飛為她挖出一串像樹根一樣的雜草後,莫雲兒突然有此一問。
「你知道?」燕飛收斂笑意,正色地看著她。
見他緩去笑容,莫雲兒覺得內心似乎失落了什麼。「君無用是我師父還在魔教時所創,所以只有魔教中人會使用。」
深深望向他眼中微微露出的防備,她心里的某一角無端痛了起來。她寧可堡中眾人對她誤解、鄙視,也不希望他對她表現出和眾人一樣的神情,即使那種令她難過的防備只出現了雲淡風輕的一瞬。
她轉過身去,避開那令人不適的目光。「中了君無用,即使服下解藥仍會氣血虛弱,所以還需一小段時間調息。」
「黃耆、淮山補氣;地黃、當歸補血。我在解方中另外加了一些常見補血益氣的藥材,輔以我的獨門配方,可以加速還氣的功夫,避免敵人趁虛而入。」她有些無力的說完,背著他遠了兩步。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是那麼脆弱,差點被一抹若有似無的眼光擊倒了。她居然放肆自己沉緬于他的氣息,忘卻朝陽堡人人提防她的一幕。
你在妄想什麼呢?莫雲兒?她暗罵自己沒有骨氣,強迫自己遠離他。
燕飛知道她敏銳的感受到了他身為二堡主日久成習的戒心,雖然他很快的將其隱去。她只背著他走了兩步,但他明白這兩步將是如何的難以彌補。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絲感情,卻教他該死的反應破壞殆盡,他此刻恨極自己原本引以為傲的防御心。
「雲兒?」他試圖喚回她。
「二堡主,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該回去了。」莫雲兒不想再和他待在這里,並沒有轉過頭去采其它的藥,「我明日再自個兒來采吧。」
「不要叫我二堡主!」燕飛有些動氣,氣自已明知她是那麼敏感縴細,但仍是傷了她。「雲兒,你在生氣。」
「我憑什麼生氣呢?二堡主?」只有堅持叫他二堡主,她那薄弱的武裝才不會被一舉擊潰。「我只是陳述事實,再不下山天就黑了。」
「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燕飛嘆了口氣,走向她扳過她的雙肩。他不想和她的背影說話,那讓他覺得彼此距離遙遠。
「雲兒,關于魔教的事,我知道方才我……有點反應過頭了。」燕飛不希望她誤解他,她回避他目光的模樣令他心痛。「我很感激你為朝陽堡所做的,我敬重你、愛護你,希望你不要有所誤會。」
「不,我沒有誤會,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原來只是「敬重」和「愛護」,偏過頭看著地面,莫雲兒冷冷地回應。
听到她淡漠的回答,燕飛微窒的感受到整顆心揪在一起。「雲兒,別這麼說,你只是在傷我。」他柔柔地托住她的臉,要她直視他的眼。「我們都明白存在我們之間的是什麼。」
「我不明白,二堡主。」她的聲音依舊不帶感情,只是空洞的望著他。
「你懂的,雲兒。」他深嘆著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明知道此舉唐突佳人,他仍無法控制自己呵護她的。「別叫我二堡主。」
在他懷中,莫雲兒無法掙扎。不知為什麼她推不開他,也防不了他,否則依她的武功即使打不蠃也足以與他周旋。也許她有些小題大作,不過是他一個眼神就輕易的撩動了她,這不是她一貫的作風。
「燕飛……」她放松了語氣。
沉默了許久,好不容易盼得她這麼一句,燕飛已經心滿意足了。這次是他搞砸了一切,她沒有推開他,還願意叫他的名字,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就听你的,我們回去吧。」燕飛不舍的放開她。不能操之過急,他想。改握著她的柔夷,兩人默默地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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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天天陪著莫雲兒上山采藥,彼此間感情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他認識了她傾城之貌外的智慧、恬淡;她也暗贊他偉岸身軀下的體貼、豁達及見識高遠。兩人談天論地、說古道今,像是酒逢知己、棋逢對手,當然,也有那麼一點兒情意盎然。
李總管站在下山回堡的必經道路上,目不轉楮的看著這方漸漸走來的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