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堡主此次回來,是針對最近江湖上發生的幾件大事,想要請教莫姑娘的意見。」對她語中明顯的挖苦,李總管仍是不動如山。
「我知道了。」莫雲兒放下手中的山煙苓。「待我淨個手後就會過去,有勞李總管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李總管向她拱拱手,轉身高去。他一直知道燕霞背著二堡主暗地欺負莫雲兒,不過身為一個奴僕是沒有資格管主子的事。據他的觀察,莫雲兒淡漠卻有禮,對他人的錯待從不動氣,這不是一般眼界狹小的姑娘家做得到的。
這三個月來,她的活動範圍只限于居室及後山,行事也極低調,確是不像對朝陽堡有所圖謀。想到這里,他一向精明的頭腦也不禁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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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徹風塵僕僕的由嶺南歸來後,衣不解帶立刻召來堡內所有重要干部。他敘述了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後,馬上切入主題︰
「三弟,對于魔教近日的大幅動作,你有什麼看法?」
魔教其實名為「五行教」,位居川中,不知興起于何時。其下分為金蛇、木崧、水月、火龍、土紇五門,各司其職。近年來因為不斷以下流的偷襲方式並吞江湖大小幫派,手段陰險,不服則殺,因此被江湖中人稱為「魔」。
「他們夜襲筏幫,等于扼住了風憶陵,暗攻鐵血門,也就是制住了六盤山,很明顯的,是針對我們而來。」燕飛簡明犀利的道出了要點。
「沒錯,我也這麼認為。」燕徹臉色凝重的停頓了一下。「控制這兩個地方,等于堵住了我們東西的通路,也許,他們是想來個雙面夾攻。」
「不過,魔教也不可能會忽略我們在關中以南的勢力。若是他們只攻朝陽堡,自己也會成了月復背受敵之勢。」燕飛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
「堡主、二堡主,請听我言。」文秋齡在燕徹及燕飛下屬面前,總是使用尊稱。「兩位的分析都極有道理,魔教不會蠢到認為攻下朝陽堡,我們南方的勢力就會瓦解,不過他們搶下風波陸及六盤山的動機卻也可議。我們既然知道魔教可能有所陰謀,就不能坐以待斃。」
文秋齡在朝陽堡的地位有如一位軍師,雖長得貌不驚人,卻一身的文韜武略,月復中包羅萬有。因為身為燕徹的至交,不受堡內管轄,所以他往往可以提出許多超然的見解,足智多謀也成了他最鮮明的形象。
「文居土的意思是?」
「先請堡主敘明當初魔教暗襲那兩個幫派時,用的是什麼方法。筏幫及鐵血門也不是沒沒無聞的小門小戶,怎麼一個晚上就被人拿下了?」文秋齡不解的搖搖頭。
「听說,筏幫和鐵血們被襲擊前,門中上下都不知中了什麼暗算,功力皆散于無形,所以魔教一大舉來侵,很容易便手到擒來。」燕徹對此也感到相當疑惑。
「會不會是迷香或散功丹之類的藥力?」燕飛說道。
「那只能制住一部分人,若是要使全體中毒,恐怕沒那麼簡單。」燕徹苦苦思索各種可能性。
「而且這類藥最多只能維持一兩個時辰,」文秋齡補充著。一兩個時辰是做不了什麼的。」
「若是他們大張旗鼓明著叫陣,那麼我們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不過要是他們行那下山爛的伎倆……」燕飛皺起眉頭。「就有些麻煩了。」
在眾人思考如何御敵之際,文秋齡突然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莫測高深的笑。
「別忘了,要對付魔教,我們也有有利的武器。」
「你是指?」燕徹不明所以。
「莫雲兒。」文秋齡悠閑的喝了口茶。「別忘了她可是毒老的惟一傳人!魔教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旁門左道,她不會不知道的。」
「這……」燕徹猶豫了起來。「我們還不明白她至朝陽堡的意圖……」
「大哥,我相信她會協助我們。」在燕飛看到文秋齡含笑的眼神後,自知話出口得太急了。
像是要解釋些什麼,燕飛緊接著道︰「我的意思是,毒老十年前就退出魔教,那莫雲兒則是從頭到尾未入過魔教,她沒有助魔教的必要。況且這三個月她在堡中極為安分,沒有不利于我們的跡象。」
「文居士?」燕徹征詢善他人的意見。
「是啊是啊,燕二堡主觀察的極是。」文秋齡好不容易克制住沒有在這嚴肅的場合中大笑三聲。「我本來就認為可以從莫雲兒身上下工夫。」
「既然如此,待會兒請她至大廳一道吧。」燕徹開始對莫雲兒這名神秘的女子產生了一點興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在短短時間取得燕飛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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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徹從沒想過莫雲兒是如此充滿靈性、如此絕色。他十分巧妙的掩飾了自己剎那間的驚訝。
「那些人中的藥名為‘君無用’。」莫雲兒听完燕徹的敘述,肯定的道。「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若散去一身武功,和一個無用之人也差不了多少,故有此名。‘君無用’長于其它迷藥之處,在于其的藥效可維持三日以上,功力愈淺者恢復愈慢。」
「那麼,要如何在一夕間讓數百口人全體中毒?」燕徹只對她提了藥性部分的疑問,其它關于魔教之事則只字未提。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要在最短時間內讓最多人中毒,把毒摻入水源中是最快的方法。」莫雲兒回憶著師父當初告訴她,關于施藥的種種禁忌。然而對于燕徹奇怪的問話,她不禁起了絲懷疑。「燕堡主,使毒是武者之大忌,將毒摻入飲水更失之惡毒。堡主光風霽月、應該不屑為這類小人行徑吧?」
對于莫雲兒的誤解,燕徹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在還不確定她是否不利于朝陽堡訪,他不便對她透露太多。
「莫姑娘,那君無用可有解藥?」燕飛激賞的看著她。他知道他沒有看錯人。
「有。」
「你會解嗎?」
「會。」莫雲幾點點頭。「只是要花些時間收集藥材。」
「姑娘需要什麼藥材,只要向李總管交代一聲,我們立即派人去辦。」
「不必了。難道燕二堡主不知道,朝陽堡的後山是個寶庫嗎?」莫雲兒朝他嫣然一笑。「藥材我可以自己上山采。」
她笑了!燕飛發現自己的眼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這一笑令他有些目眩,就如同雲海里破曉的曙光一般,周圍的景物全部黯然失色。
她在堡中的三個月,他極力克制自己去找她的沖動。明知她可能心懷不軌,但心中那月牙色的身影始終抹不去。
「二弟?」燕徹發現了燕飛的異狀。
听到大哥的聲音,燕飛心中一震,趕緊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失態。每次見到她,身為二堡主的冷靜沉穩就微微失控。「大哥,既然莫姑娘會制作解藥,不如我們就麻煩莫姑娘開始著手進行,以備不時之需。」
「也好。莫姑娘,那就麻煩你了。」燕徹對眼前儷人有了些許的改觀。不過,對她即將制作出來解藥的可靠性,心中仍有所保留。
「不敢,雲兒在堡內叼擾許久,自然該有些貢獻。」莫雲兒看得出燕徹眼中對她的遲疑,她會有辦法讓他相信她的。
在莫雲兒離開後,燕徹用了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將燕飛遣走,此時大廳僅剩下文秋齡及李總管兩人。他望著燕飛離去的大門沉默了一陣,突然緩緩地開口問道︰「秋齡,二弟和那莫雲兒……」
「很微妙,是嗎?」文秋齡笑吟吟的又倒了杯茶。「我想,我們最好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