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屬於這里,這里沒有她的朋友,而她的親人……只是將她當作獲取利潤的手段而已。
陸宜家心冷,緩緩往戶外走去,推開門的剎那,明顯的感覺到心痛。
她本以為陸鴻志是真心誠意想慶祝她的生日,純粹想表達他好久沒有釋出的善意……
她真傻,竟以為陸鴻志會有這般溫情。他早就不是當年自己依賴、崇拜的大哥了……
她該走了,就像上次一樣,走得遠遠的。
這個世界不屬於她。
宴會廳外,腳步聲霹靂啪啦。
「皓薰,你要上哪去?」長輩A急急追在後面。
「回去開店。」管皓薰滿臉不悅。
「人家小姐還在等你!你這樣太失禮了,你好歹也吃頓飯再走。」長輩B也追了上來,大聲吆喝。
「沒興趣。」
避皓薰愈走愈快,將一群衣冠楚楚的親朋好友拋在腦後,附帶丟掉一個花枝招展的名門千金。
開玩笑,把他千催萬請的叫到這兒來,目的是相親?
避皓薰同情自己的天真。他在接到熱情邀約時,曾經以為這些管家大老們已經認可了他的抉擇,準備重新接納他。
盛裝出席,才發現這是一場相親宴。
既然他們的目的是要用一個富家千金綁住他,將他拉回上層社會,他也不必虛偽的應酬下去,他不會接受任何長輩們所謂的適合對象,因為,他心中已經有個人。
避皓薰腦中浮現出陸宜家的影像,回想她在日光的映照下,滿臉爽朗的笑容。她落落大方,說話不矯揉造作,一舉一動充滿獨特的個人性情,眼神明亮,意志清晰,她有堅定的目標,每天都活得充實有意義。
在管皓薰眼中的陸宜家,絕對不是方才那個號稱名門千金,卻拋著媚眼直傻笑的女人可以比得上的。
俱樂部的地下停車場中,管皓薰的日系平民轎車夾在一大排的名門跑車或雙B房車當中顯得格格不入,反映了主人甘於平淡的性格。
走到駕駛座旁邊,管皓薰赫然看到一只手臂從自己的車子底下伸出來。
赫!避皓薰嚇了好大一跳。
接著,那只手努力在地上爬了兩下,一顆頭緩緩鑽了出來,漆黑的頭發蓋住了四分之三臉龐,穿著白色上衣的身體努力在地上蠕動,試圖從狹小的空間當中月兌身,扭動的身軀呈現怪異形狀,一寸寸往外掙扎。
避皓薰曾看過一部日本鬼片,片中的女主角就是用這個姿勢從電視當中爬出,配合停車場中陰暗的燈光,與女孩身上的白衣,管皓薰的心髒猛然跳漏幾拍。
「小、小姐……」他鼓起勇氣開口。
女孩听見聲音,抬起頭來,頭發往後散開。
看清楚她的臉龐,管皓薰又是一驚。
兩人同時開口。
「陸小姐,怎麼是你?」管皓薰驚呼。
「老板,你怎麼會在這里?」陸宜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撞見熟人。
她手腳並用的從地板上掙扎起身,察覺管皓薰不可思議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整理一下凌亂的衣裳。
「我方才以為撞邪了。」管皓薰心有余悸。「陸小姐,你在做什麼?」
陸宜家被問倒了,只好尷尬的聳聳肩︰「七月半,應景嘛!」
發現管皓薰有些慘白的臉色,陸宜家忍不住笑出來。
「你呢?你為什麼在這里?」
「呃--我……」這下,輪到管皓薰被問倒了。
一個小咖啡館的老板,似乎不太具有出入高級俱樂部的資格……管皓薰舉棋不定,不知道該下該解釋一下自己的身家背景。
謊話不知不覺溜出嘴巴。
「我是來送貨的。」
「送什麼貨?」陸宜家探頭看了看車廂。
「我買了一批珍貴的咖啡豆,俱樂部說要招待重要客人,向我調了一半。」
「送貨穿西裝?」陸宜家發現了管皓薰今天的盛裝,貼身剪裁的名牌西裝,將他身形襯得修長俊雅。
「高級俱樂部,應景嘛!」管皓薰一攤手,照著陸宜家方才的說法依樣畫葫蘆。
兩方一陣干笑,各自都有難言之隱。
陸宜家沉吟了一下,突然眼楮發亮。「老板,你要離開了?對不對?」
「嗯,我要回去開店做生意,省得被撲空的顧客埋怨。」管皓薰露出一口白牙,帶點歉意的笑笑。「要不要過來喝杯咖啡?」
「好好好,借你的行李廂坐一程,載我離開這里,好不?」陸宜家求之不得。
「好是好,可是……」管皓薰瞧瞧行李廂。他方才沒有听錯吧?陸宜家要借坐是行李廂?
「可是什麼?別可是了,快點開門。」陸宜家劍及履及,站到行李廂旁就定位置,滿臉興奮笑容。
「我十分樂意讓你搭便車,但你可以坐副駕駛座。」管皓薰連忙勸阻她,陸宜家躍躍欲試的神情教他害怕。
「不、不,我一定要坐行李廂。」
「你堅持嗎?」管皓薰十分不解。
「非常堅持。」陸宜家用力點頭。
她環顧周遭,小心翼翼的側耳傾听,發現沒有任何動靜,嘴角流露出淺笑。
「快點打開行李廂啊!別等了。」
「好。」
帶著怪異的心情發動車子,管皓薰很難控制自己的思緒。他不斷地想起陸宜家小說中那個慘死在行李廂當中的女配角,冷汗隨著回憶當中的情節潺潺而下。
經過大門時,警衛攔下車子盤查。
「管先生,好久沒看到您,怎麼才剛來就要走?」警衛雖是對著管皓薰說話,眼神卻直往車廂內部瞧,探頭探腦。
「有事嗎?你好像在找什麼?」管皓薰露出微笑,一派悠閑的問。
「有只客人的狗走丟了,所以我們在幫忙尋找……」警衛的笑容很心虛。
避皓薰露齒笑道︰「需不需要我開車門或行李廂讓你們搜一搜?」
「不用、不用。我們不會對客人做無理的要求。」警衛听出管皓薰話語當中的不滿,連忙揮手放行。
車子緩緩駛出這家出入森嚴的豪華俱樂部,在華燈初上的晚風中,管皓薰將車子往市區開,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個僻靜處,將車子停下。
他極度擔心行李廂里面的人有三長兩短。
「陸小姐!」他打開行李箱,憂心的喊。
事實證明他是杞人憂天,陸宜家活蹦亂跳的跳出來,伸一伸彎曲得有些酸痛的身體,轉轉脖子。
「終於逃出來了,謝天謝地。」陸宜家一臉的劫後余生。
「陸小姐,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他們要抓你?」管皓薰很好奇。
「這……」陸宜家聳聳肩,她不想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家族恩怨,即使那個人是幫助她逃離魔掌的恩人也一樣。
「恕我無可奉告。」
「既然如此,不勉強。」
避皓薰從來不是個會勉強的人,他喜歡一切事情順其自然,就像對陸宜家的情感,他也抱持著這樣的態度。
避皓薰注意到陸宜家今天的裝扮,與平常大不相同,白色上衣、灰色雪紡紗裙,脖子上還有一串閃亮的鑽石項練。
「你穿這紗裙真好看。」
「胡說,十歲穿這裙子,勉強可叫青春可愛,二十五歲穿紗裙,活似老妖精。」陸宜家翻了翻白眼。
避皓薰沒說話,只用欣賞的眼神看著她。
「那是公園嗎?進去走走。」陸宜家指著旁邊有亮光的空地問,不等管皓薰回答,自動往那個方向走去。
陸宜家踏著細碎的步伐,身段苗條,步伐輕盈,路燈將她姣好的影子打在地上。
避皓薰亦步亦趨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