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管我。」一個帶著哭音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听到杜俐芊的回話,陸宜家放下心來,還活著就好。
「你說她又在搞什麼鬼?」蘇洺禹眉頭皺得死緊,弄不清楚這個小女友又在玩什麼把戲。
雖然她向來不理智,但他自問從來沒有做過錯事,她實在沒有無事生非的理由。
「我怎麼知道!」陸宜家聳聳肩,表示一無所知。
「俐芊一向信任你,她會听你的話,你叫她出來。」
陸宜家點點頭,把臉靠近門縫。
「俐芊,你總有一天要出來面對問題的,晚解決不如早解決,你出來,說個清楚也比你躲在房間里面哭來得好。」她努力將聲音調到最溫柔的狀態,可惜力有未逮,听起來還是有三分凶惡。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
「俐芊,你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永遠,你總是要出來吃東西的吧?」
「我有兩打泡面,五罐牛女乃,還有三包餅干跟巧克力,也有沙拉、水果……」杜俐芊一一數著存糧。
陸宜家真服了這個好友了,她唯一懂得堅定意志的時刻,就是決定逃避。
「準備得這麼妥當啊?四行倉庫當年應該交給你來守。」她忍不住開起玩笑。
「總之,我不會投降的。」杜俐芊在里面喊,大有反日抗戰的決心。
「我懂、我懂,我會買個大火鍋等著你一起進行難民之旅。形勢比人強,要逃難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我不喜歡吃火鍋……我也不要進行難民之旅……」
「別說相聲了。」蘇洺禹在陸宜家身後略帶惱怒地打斷。
都什麼時候了,這兩位小姐還一搭一唱地說對口相聲。
「你知道這個人有腦無膽,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放心,她把自己關個一兩天就會出來了,你不用太著急。」
「可是……她上回差點鬧到跳樓。」蘇洺禹還是不放心。
如果她再失控一遍,他一定會被整個蘇家圍剿的。
他自己頂得住,但俐芊呢?
「你相信我,這次她沒這麼嚴重,她可能只是要把自己鎖個幾天,想想事情,你回家去吃飯睡覺,說不定明天來她就恢復正常了。」
「是嗎?」
房內已經沒了聲響,不過陸宜家相信俐芊一定豎著耳朵在听他們說話。
陸宜家知道那天蘇家小妹對她下的下馬威,如果杜俐芊聰明一點,盡避對著男友訴苦就好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大鬧個一場,還怕這個男人不會回去,執起宰殺惡龍的聖火,替她斬妖除魔嗎?
偏偏她就是學不會任何一點心機,一定要把所有的話跟疑問悶在心中。
算了,這樣也好。
她倒想知道蘇洺禹面對女友的無理取鬧會怎麼處理?
患難見真情,這也是一個考驗男人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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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俐芒龜縮在套房足足一個星期,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埋在工作當中,一個星期後趕出一本小說,創了出道以來的紀錄。
出版社額手稱慶,連忙大發廣告,編輯抱住她的大腿感激涕零。
存糧充足、水電無虞,這是一個適合閉關的好環境。
但垃圾堆積成山,還是得倒一倒才行。
她猜想蘇洺禹應該還在值班,沒有這麼早過來,所以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往人群聚集處走去。
一個男人的身影就在她踏出門的下一秒鐘,出奇不意地閃到她面前。
杜俐芊差點尖叫出聲,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想逃回房去。
「俐芊。」男人喚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叫她逃月兌。
「怎麼是你?」杜俐芊終于看清楚了,在路燈微弱燈光下向她微笑的,是廖卓翔溫柔的臉龐。
「你本來期待的是別人嗎?」
「也不是……」
她不期待任何人,她現在只想要縮回自己的城堡里面,沒有人會來傷害她。
杜俐芊覺得沒必要向他交代什麼,所以搖搖頭,沒說出答案。
「你提著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無巧不成書,垃圾車的音樂由遠而近,代替杜俐芊的回答。
杜俐芊有點困窘地想要藏起手中的東西,廖卓翔笑著接過她手中的垃圾袋。
「我來。」他溫柔地低語。
他陪著她定過陰暗的巷道,走向人群聚集的垃圾車,垃圾車的音樂很吵,所以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著。
看著這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穿越人潮,將垃圾袋丟入垃圾車當中,杜俐芊有種想與他偕老的冀望。
他說謊、他腳踏兩條船、他殘忍地將她放在旁邊不聞不問。
這一些缺點,杜俐芊記得,可是她還是喜歡他的溫柔。
垃圾車走了,人潮散了,他們就直接站在街頭說話。
「你來找我嗎?」
「當然是找你。」
這句話問得傻了,廖卓翔笑起來。
「俐芊,有時候你真的有點呆呆傻傻的。」他敲了她的頭一下,順勢撫過她的臉龐。廖卓翔用眷戀的眼神看她︰「你知道嗎?那天我約你出來,是真心誠意地向你求婚,要彌補你、照顧你一輩子,但沒料到你竟然丟下我而去,讓我像呆子一樣,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
杜俐芊怔仲地看他,回想當日的情節,他是在求婚沒錯,但用的是命令句,而不是請求句。
她試著想要告訴他自己有男友了,但他卻一點也听不進去。
「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
如果真的跟他結婚,恐怕自己也會被當作任意擺布的洋女圭女圭,一點發言的權利都沒有吧?
杜俐芊苦澀地笑了。
「連戒指都準備好了,你說呢?但女主角臨時跑掉,昂貴的道具派不上用場。」廖卓翔微笑著說。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再向我求婚一次?」
說了半天依然在敘舊,杜俐芊有點不解,又擔心蘇洺禹等等會過來。
他每天下班都繞過來一趟,敲敲看她的門,看她有沒有和好的跡象,若這一幕被他撞見,他會怎麼想?
她用疑惑的眼楮看著廖卓翔。
「我來,是要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啊!她掩住差點驚呼出來的唇。
「對象呢?是誰?」
廖卓翔笑而不語,最後在杜俐芊的凝視下,才緩緩地說︰「知道得太清楚,對你而言只是痛苦,沒有任何一點意義。」
是「她」吧?那個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的正牌女友。
杜俐芊低下頭來,不是心碎,只是有再度被刺了一下的痛楚。
「我了解了。」
「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沒有你的祝福,我始終不能安心。」
真是矯情,他何時想過她的痛苦呢?
當她落入絕望深淵時,他沒有陪伴過她,他焉知她的痛苦有多深刻?
他根本不能明白失去的感覺,失去她僅止于失去一個停泊的港灣,世界很大,他可以輕易找到替代的地方停靠。
心里盡避不屑地想著,但杜俐芊還是輕聲地說︰「我祝福你。希望……你會幸福。就像以前一樣。」
她淺淺地笑著,對這一切逆來順受。
她學不會對人惡言相向,一如以往,所有的痛苦她都自己承受起來。
「謝謝你,也希望你會有好的歸宿。」廖卓翔听到了他想听的話,捏一捏杜俐芊的手表示善意,而後頭也不回離去。
多自私的男人,杜俐芊真的看透了,她垂下眼眸,不去看那個離去的背影。
不是明明不愛了嗎?但心頭為何還有一道疼痛的傷口?
「你這一個星期的反常,就是為了他嗎?」後面有個聲音涼涼地開口。
天!杜俐芊匆忙回頭。
蘇洺禹盤著手,冷冷地站在那兒。
他手上還提著一袋杜俐芊最喜歡的鹵白菜。
「下、不是的。我是剛剛听到他要結婚,所以才……」
「所以才痛苦憔悴、不能自己?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