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寒盡不慌不忙地輕言細語。輕柔的聲音從口中逸出,柔情綽約。
英理還是一副挨了炮彈的表情。
這這這……英理心中狂喜。
「花都沒有,一點誠意都沒有。」英理繼續冷著臉,抬抬眼皮挑剔道。
寒盡扭捏了一下,眼光瞟向別處,遞給英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打開它吧。」寒盡低垂著頭,黑色發絲從腦後滑開一些,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英理狐疑地拉開袋子,九十九朵鮮紅的玫瑰含苞未吐,芳香四溢。
「居然……居然……正常一點捧著鮮花來接我又怎麼樣啊?送給我鮮花有那樣見不得人嗎?」英理不滿地嘮嘮叨叨。
「還不行嗎?」寒盡失望地說,目露狡黠,「那我下次再努力好了。」說完就往外走。
「誰說不行啊。」英理緊跟上去,急切地說。看見她隱藏的笑臉不甘心地說︰「小盡太過分了。居然騙我!道歉一點都沒有耐心。」
寒盡停下腳步,看著英理微笑的臉,忍不住踮起腳,湊近虔誠一吻。他太高了,只能夠到下巴。
「可以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嗎?」
寒盡的臉可愛地紅了紅,嘟囔著︰「重逢的沖動。」
「嗯?因此小盡就用這樣不負責任的理由隨便親我嗎?」英理故作沉思道。
「應該是這樣。」從喉嚨汩汩流出低沉的笑聲,英理托著寒盡的下頜,俯,「應該是這樣,認真地負責地親吻呢……」
「小盡……」輕密的吻輾轉唇齒間,低醇的嗓音充滿了無法抗拒的誘惑。空氣都從肺部抽空了一般,腦子暈沉沉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著。盡避這是穿拂綠柳的春風那般的溫柔,但是彼此卻好像經受了一場暴風驟雨的洗禮。
「太肉麻了,實在是太肉麻了!我還在這里呢!」同行的工程師一邊打寒戰一邊提醒道,「這對我影響不好吧。」
「算了吧,你都三個孩子的爹了!」英理一腳踢過去,不屑地說。
番外篇
「傻子,打她!打她!」
「打她,我們就跟你一起玩。」
……
一群懵懂頑劣的孩童在路旁嘈雜地尖叫,興奮地慫恿著穿著粉紅衣服的女孩。女孩身材較這群孩子們高出許多,臉色蒼白得有些病態,表情遲鈍,眼神痴呆,行動也不是很靈活。
「打她,大家就跟我玩嗎?」粉紅衣服的女孩歪著頭看著身材較同齡兒童更為瘦小單薄的小女孩。
寒盡恐懼地看著那個一步一步走近她的痴傻女孩,那樣高大壯碩的身材充滿了暴力的危險,像卡通片里的怪獸一樣。很想拔腿就跑但是腳卻沒有移動一步。並非想為基督那種別人打你的左臉奉獻右臉讓別人抽刮還隱忍的精神殉道,而是如果她跑的話,那些旁觀的兒童雖然害怕家里大人責罵,不敢直接動手打她,但是絕對會在前面攔截。跑也是跑不掉的,自己的恐懼只是讓他們更加高興,或許對于他們來說看到別人痛苦才能更加體會到自己所擁有的幸福吧。寒盡現在的逃跑將會成為他們努力恐嚇的甜美果實。而且逃跑的話,將自己的害怕那樣明白地表現出來會讓自己失去尊嚴。
「扯掉她的頭發。」一個女孩子叫道。
寒盡看著那個女孩,很希望自己仇恨的眼光將她灼燒,自己並不是那些高來高去一出掌天崩地裂、驚天動地、地動山搖好像放核彈的武林高手。否則隨之而來的一定是要讓他們一整晚抱著噩夢痛哭流涕。因為給別人施加痛苦的人自己往往更不能忍受痛苦。
可惜虛幻的想象對于解除現實的痛苦幫助不是很大。痴傻的女孩揪住她頭發將她拖到角落里。狠命地扯著頭發,寒盡的腦袋隨著那股力道搖動,不是撞倒堅硬粗糙的牆壁上。
「扯不下來。」痴傻女孩捏著一小撮黑色的發絲,轉過頭說道。
寒盡將眼楮瞪得大大的,免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
「她都沒哭,真沒用。」男孩子們說,「算了,踢她肚子吧。」他們可以將剛出生的老鼠想出各種花招玩弄兩個小時才弄死,然後放進她的書包。寒盡回家吐了一場,兩天沒有吃飯。夢里被一只破膛開肚的老鼠追趕。這群孩子的所作所為很清楚地顯示了人類的確是由獸類進化而來,他們做出了殘忍的事情卻不自知,毫無不安,毫無愧疚,也不會受到眾人的鄙視與譴責,只因為他們還是天真懵懂孩子。這才是最恐怖的。
痴傻女孩一腳一腳踹向寒盡的肚子,用手擰著她,發揮自己那點比竹箔更單薄的智慧來努力想象暴力的動作,將眼前的小女孩當作破布女圭女圭一樣毫不在意地擺弄。寒盡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翻滾起來,腸子像毒蛇一般在月復腔內游動。
「你們在干什麼?」少年淡淡的嗓音突然響起。
「要你……」待看清來人,那個「管」字懦弱地縮回喉腔,並不能如前面二字一樣堂堂正正、氣勢如虹地迸發出來。
「你不要管啦,這又不關你的事。」孩群中的一個女孩子柔柔地勸慰道。
「是誰把她打成這樣的?」少年低頭俯視著幫小孩,他正直發育的時候,個頭也比同齡人長得高很多。
「是她。」七八雙小手齊齊指向一直後縮到人群中的痴傻女孩,被人輕易地利用必定會被人廉價地出賣。
「是你們支使的吧。」後面連著一串冷笑,「你們若再欺負她,我一定十倍報復到你們身上。告訴你們,她現在是受我保護的。」
頑劣兒童頓作鳥獸散。
「你還好吧?」少年輕巧地抱起小女孩,將她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小女孩發育不良,抱起來像片樹葉,輕飄飄的。
寒盡頭暈暈的,無力地靠在少年的胸前,本已眯上的眼半睜開來,少年關切的臉撞如視線,背著陽光,眉目依舊不甚清晰,發絲上暈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宛若神話中的天神降臨。
「你哪里痛啊?」
寒盡沒有說話,垂著眼簾。
「他們為什麼欺負你?」
寒盡看著這個前天晚上陪著自己等媽媽的少年,無力地閉上眼楮。這個人如果知道了自己一直是被欺負的對象,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欺負自己呢?因為在組織的壓力下,暴力的力量只是大巫見小巫。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是無法忍受孤獨的,特別是小孩子若被大家隔離,哪怕只是一分鐘,那種無形的壓力也會讓他哭爹叫媽。
「不記得我了?哎呀,腦袋沒有撞壞吧。」英理伸手胡亂揉了揉寒盡的頭,「我是英理哥啊。」
英理又忍不住揉揉她的頭發。寒盡的發絲並非柔絲如碧草的那一種,相反,有些發絲還過于粗硬。但是看著那張美麗的臉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想親近。
寒盡看了看她,方才的笑容隱去,臉上又恢復與年齡不稱的冷嘲的神情。沒有爸爸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與眾不同真的是罪大惡極,真的是那樣不能容忍嗎?如果這個人知道我跟他不一樣,他會怎樣看待我呢?
「他們說因為我沒有爸爸。」
「嗯?」
「我跟大家不一樣,我沒有爸爸。」
「嗯?」英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澀澀地問道,「你是說他們說你沒有爸爸,所以就要欺負你?」
「嗯。」寒盡淡漠地點點頭。
「笨蛋!」英理看出無表情的面具下的孤獨與恐慌,一把抱住她,低低地咒罵。聲音里滿是憐惜。寒盡臉上的傷痕摩擦在他的確良的襯衣上,刮得生疼生疼。
「他們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還有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