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對程沛淇來說,日子能過得開心、順遂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一個會為了一點小事,就自尋煩惱的人。
他是一個開朗、樂觀,前途似錦,充滿沖勁和活力,而且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年輕人。
有著高學歷背景的他,目前在一家知名的半導體公司擔任研發工程師。
因為程沛淇做事非常的慎重、認真,態度嚴謹,所以他的上司對他贊譽有加,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和肯定。
這完全是出自于對程沛淇工作的肯定,絕對不是因為他的父親擁有這家上市公司。
雖然程沛淇出身良好、工作認真、待人親切,但他也有時下年輕人常有的毛病——無法維持一段長久、穩固的感情,這總讓老一輩的人搖頭嘆氣。
而這也是現在他單獨坐在吧台前的原因。
就在十五秒前,他憤怒的女朋友,或許該說是前女友比較恰當,在他舉出了彼此不合適的地方之後,火大的走人,而且還非常不淑女的詛咒他,甚至還缺乏修養的比出了她的中指。
「再一杯馬丁尼嗎?」
一個年輕的、略有姿色的女酒保,不動聲色的獻上她的殷勤。
雖然酒吧里是這麼吵雜,音樂聲大得可以震破每個人的耳膜,但她還是能利用擦拭台面的動作,得到她要的情報。
這個一進來就讓她眼楮一亮,舍不得將目光移開的英俊男人,半分鐘前恢復了單身。
他剛剛甩了一個身材、長相都像模特兒的美女。
理由是——美人三日厭,我對你沒感覺了。
不過,對于被甩的那個美女,女酒保毫無同情心,在剛剛的那場演出里,她只看見了自己的機會,並且感到幸災樂禍。
「我今晚喝夠了。」當然,也受夠了。
程沛淇微一昂首,手指率性的將頭發往後耙。
這個不經心的帥氣動作,讓女酒保的眼楮立刻冒出兩顆愛心,覺得他既誘惑又性感。
她不自覺得舌忝舌忝嘴唇,用她最溫柔且性感的聲音說︰
「真是可惜,不是嗎?」
「你是指酒嗎?」程沛淇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著。
「我是指那個女孩子,那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很可惜。」
女酒保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來,似乎真的為這對俊男美女的組合破局,深感遺憾。
「是嗎?」程沛淇用桌上的紙巾擦著手,笑了笑,「我不覺得。」
她盯著他,做了一個結論︰
「男人就是不懂得把握最好的。」
程沛淇充滿興趣的揚揚眉,似乎對這個女酒保產生了某種興趣。
「怎麼說?」
「剛剛那個女孩子,絕對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她是個……」她停了一停,像是在考慮用什麼形容詞比較貼切似的,最後,她決定了,清晰的吐出四個字︰「天生尤物。」
「每個人的看法不同。」
程沛淇搖搖頭,帶著些戲謔的表情,「我不認同你的說法,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喜歡天生尤物,不過,我尊重你的看法。」
「所以,你是那個例外的男人?」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裝著無辜的表情說著︰「我不相信,是男人都喜歡的。」
程沛淇很干脆的說︰
「你看到剛才發生的事了。」
炳,天生尤物?天知道喬可麗花了多少錢,才雕塑出那張臉和身材來。
她點頭,「我看見了。這個舉動值得我請你喝一杯,慶賀終于有個男人不是膚淺的視覺動物。」
「的確是值得干杯的一件事。」
他表情認真的對她勾勾手指,身體微微向前傾,「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事?」
女酒保也前傾身體靠近他,一種混合著煙味和古龍水的味道鑽進了她的鼻腔,奇怪的是兩種味道不但不沖突,還意外的協調。
「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充滿著吸引力和魅惑力,那英俊的臉上充滿著期盼和渴望,仿佛知道她的名字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似的。
女酒保咯咯嬌笑,她為自己超凡的魅力感到自滿,並且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是愛情游戲的失敗者。
「我是維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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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十分鐘之內,程沛淇至少打了三個哈欠,看了三次手表。
基于禮貌,他打哈欠的動作並不明顯,當然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坐在貴賓席上,這是觀賞舞台演出最好的位置,同時也是最容易被舞台上的人注意到的位置;另一個原因則是這出戲挺無聊的,大概只有那些孩子們才會覺得有趣。
唉,公司在挑選贊助對象的時候,應該要更謹慎一點的。
送錢給這種隨時會因為周轉不靈而解散的兒童劇團,實在有點不智,而叫他來當這個散財童子,更是大大的錯誤。
他從頭到尾都只覺得無聊,想快點結束,將贊助支票交給團長而已。
而那個團長……說句不客氣的話,他真的很吵,那種嗦勁和不斷重復的話題、抱怨和感激,絕對有辦法讓每個有意贊助劇團的人打退堂鼓。
如果他不要在他旁邊不斷的說著現在堅持原則、擁有崇高理想的劇團多難經營的話,或許他還不會覺得無聊。
他心不在焉的听著嗦團長唱感謝經,並禮貌性的回應幾句「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想是的」……諸如此類敷衍的話,心里則想著——
如果那個環保仙女的戲份多一點的話,會有趣的多。
雖然穿著夸張的戲服,但她可真是個美人呀!
這時,舞台上造型怪異,身上穿著保麗龍、塑膠袋,還有一大堆天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戲服的污染巫婆,正尖聲怪笑著,拖著掃把大肆的破壞美麗的森林。
沒多久,美麗的環保仙女再度登場了。
是的,她絕對是個美麗的女孩。
他相信一旦她卸下了臉上的濃妝之後,應該會更加出色。
基于對美麗事物的喜愛,所以他的耐心才得以充分發揮,將整出戲看完。
然後,程沛淇將裝有支票的信封交給團長,打定主意在團長還沒將他的感激之情表達出十分之一前,隨便掰個理由離開。
「我們是目前歷史最悠久的兒童劇團。」團長口沫橫飛,比手劃腳的說道,「我個人認為,傳統是最重要的。」
「你說的沒錯,我注意到這棟建築物似乎也是歷史悠久了。」
「沒錯。這是日據時代的建築,我們劇團從日據時代就成立了,跟現在那種隨便……」
程沛淇並不打算把這個美好的黃昏,浪費在听劇團的輝煌歷史里,所以他很快的打斷了團長的思古幽情——
「那太好了,我對這種建築有一種莫名的愛好,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參觀?」
團長顯然沒想到他會想參觀這棟歷史悠久,而且因為經費欠缺而到處損壞的危險建築。
「不方便嗎?」他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那當然是沒問題。」
團長換了角度想,或許他肯開出另外一張支票,讓他們修一修辦公室那間漏水三年的房間。
「不會影響到你們吧?」
「不會不會。」
「那就好。」他的眼光瞟向舞台,充滿興趣的問了一聲︰「那個舞台也很特別。」
「是呀,那里原來是二樓的平台,我把它擴充出來之後,就拿來當小型演出的舞台,而後面的房間就改成演員的化妝、休息室。」
團長一邊說著,一邊帶程沛淇從旁邊的小樓梯走上舞台,「這里的樓梯缺了一階,小心腳下。」
程沛淇含笑點頭,依照他目前所看到的一切來說,那張支票對這個劇團還真是及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