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阿旺模下巴花白的山羊胡子,言歸正傳︰
「大人,一般人光听到柴家古宅這四個字都覺得毛骨悚然,避之唯恐不及,那群人卻偏偏朝著柴家古宅走去,令老朽怎麼想也想不透。回家後,我把這件透著古怪事說給兒孫們听,兒孫們听了之後,也覺得事有蹊蹺,懷疑那群人可能就是挾持王後的歹徒,于是叫老朽一定要來衙門通報。」老叟滔滔不絕地說著,與先前畏縮膽怯的模樣判兩人。
「你說曾與那個頭兒打過照面?」黑斯廷暗忖著︰以一座遭世人遺棄的古宅作為掩護,的確高明。
「是啊!那頭兒長得相貌堂堂,身邊還有一名美艷女子伴隨。」
「你看到的頭兒是不是他?」黑斯廷從卷帙底抽出安思巴的畫像,供阿旺指認。
「對!這濃眉闊嘴兒……沒錯!就是他。」
「老人家,非常感謝您提供這麼珍貴的線索,事關重大,還請您回去後不可對外張揚,以免打草驚蛇。」黑斯廷起身拱手稱謝,進一步說道︰「待確認無誤,我會將五千兩賞金派人送于府上。」
「老朽貪財!先跟大人說聲謝了。」阿旺再三哈腰致謝,眉開眼笑離開。
「傳令下去,衙里有誰熟悉柴家古宅,立刻前來見我。」這兩天,民眾一呈報線索,黑斯廷馬上派人前去查證,把騎兵司衙上下累得人仰馬翻,可惜仍一無所獲,安思巴宛如夜里的露珠被白晝的晨曦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當黑斯廷正感焦急、沮喪時,阿旺的出現使得黑斯廷適時掌握安思巴的行蹤,令黑斯廷精神為之一震。
「是。」
「屬下名喚拉桑,家住羊同村,小時候時常和玩伴三五成群在柴家古宅一帶玩鬼屋探險的游戲,對柴家古宅附近以及古宅內的院落了若指掌。」拉桑據實稟告。
「好極了!你隨我進宮晉謁。」
「屬下遵命。」
「那位老人家已經指認安思巴?」格薩王靠著椅背,專注聆听黑斯廷的奏陳。
「是的,王。」
「若按照老叟的說詞,那只沉甸甸的藤籃里頭極有可能裝著王後?這個該死的安思巴,竟敢如此折磨王後!」格薩王既心痛又氣憤。
「王,請息怒。」
「這麼說,柴家古宅鬧鬼的傳聞應屬有心人故意制造、散播,為的就是要讓大家心生恐懼,不敢隨便靠近古宅?怪不得安思巴每次敗逃都能安然躲過追緝,原來他就藏在柴家古宅。」格薩王別過臉問一旁的拉桑︰
「地形圖繪好否?」
「屬下繪制完成了。」拉桑作夢也沒想到可以站這麼近與格薩王說話。
「這一帶,除了柴家古宅之外,還有沒有其它民宅?」格薩王走過去看著攤在桌案上的地形圖,上頭將柴家古宅的里外標示得十分詳盡,一目了然。
「沒有。」拉桑指著地圖,詳加說明︰
「柴家古宅孤懸在山崖上,宅子後面是蘆花湖的滂湃湖水,要進出古宅唯有門前這條羊腸小徑。」
「也就是說,若包圍柴家古宅,安思巴幾無退路可言?」格薩王嘴角起笑意,忖著︰聰明反被聰明誤!完全符合安思巴魯莽的行事作風。安思巴以為古宅是絕佳的掩護,卻未考慮到古宅唯有一個進出口的優點亦是致命的缺點,只要阻截古宅的門前小徑,要抓安思巴有如甕中螯。格薩王沉吟道︰
「想必安思巴會在小徑沿途沒下層層暗哨戒備。拉桑,依你之見,哪些地點最適宜布哨?」
「王,據屬下判斷,有三個地點最適宜。」
「哦?你快把位置標出來。」
「要設置暗哨得有可容藏身的掩蔽物,所以屬下認為最宜布哨的地點,第一個是岔路,因為在岔中前面有一叢茂密的竹林,可供哨兵藏匿;第二個是小徑中途路旁有一顆巨大岩石後方;第三個是古宅大門前,有兩棵參天老槐樹,樹上是絕佳的制高點。」拉桑一面解說一面拿蘸上朱砂,圈出這三個地點。
「拉桑,難得你年紀輕輕,卻能觀察入微,值得嘉許。」格薩五不吝夸贊。
「多謝王的夸獎。」拉桑喜得眉飛色舞。
「孤決定今晚發動夜襲。黑斯廷!」
「微臣在。」
「孤命你速往虎嘯營挑出包括弓箭手、搏擊手在內的五十名士兵參與今晚的夜襲。同時傳旨下去,此次行動絕對機密,嚴禁所有參與者走漏風聲,違者論斬。」
「微臣遵旨。」
「挑出人選後,你和拉桑再進宮與孤進行沙盤推演。今晚,孤一定要將安思巴繩之于法。」
「是。」黑斯廷領旨,帶著拉桑退下。
第9章(2)
「唉!」紅萼抱著膝蓋,身心俱疲地坐在榻上,甜蜜又苦澀地想著格薩王,忍不住吐出一聲嘆息,不懂為何他倆的情路一路走來屢生波折?
「王後娘娘。」赤珠手里端著盤子,悄然立在榻前,低頭輕喚。
「是你。」紅萼看了眼赤珠,清澈的眸底無怨無恨,一臉平靜。
「這兩天你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身子肯定會撐不住。」赤珠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你……」紅萼吃過赤珠的虧,令她禁不住懷疑赤珠的關懷有詐。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這不怪你,都怪我一時被嫉妒沖昏頭,才會百般算計你陷害你,最後落得害人不成反害自己的下場。」赤珠內心五味雜陳,悔恨不已。
「……」紅萼淡瞥赤珠一眼,緘默不語。
「我奉勸你吃點食物,否則王來救你時,你會虛弱到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如此一來,豈不拖累了整個救援行動?」
「你說這話該不會、該不會是……安思巴派你來試探我?」紅萼眼神警戒起來。
「安思巴污辱我欺騙我利用我,我對他恨之入骨,再也不會為他做任何事。」
「雖然你的覺悟來得太遲,不過,總比沒有好。」
「來,多少吃一點吧。」赤珠把盛著牛肉炸餅的盤子塞到紅萼手上。
「你……為你如此肯定王一定會來救我?」紅萼接受赤珠的勸說,咬一口牛肉炸餅。
「因為,王他是那麼那麼那麼死心埸地的深愛著你,我相信王一定會排除萬難前來救你。」赤珠語氣平靜地回答著。
「不瞞你說,本宮既盼望王來救本宮,卻又擔心王為本宮涉險。你說,本宮是不是很矛盾?」紅萼心中苦于無人可傾吐的話,一古腦兒說給赤珠听。
「你不必擔心。今日的安思馬已非昔日的安思巴,焉所謂︰泥鰍翻不起大浪。」
「但願如此。對了,你怎會和安思巴在一起?」
「一言難盡。」赤珠低眉,心是苦的,良久,才啟齒︰「我和桑瑪為了躲避官府的通緝……」
「通緝?什麼通緝?」
「我害你墜崖,王知情後,必然龍顏大怒,下旨全面通緝我,不是嗎?」
「王的確曾想下旨通緝你,後來接受本宮的求情,決定放你一馬。」
「這……我不擇手段加害你,你一點也不記恨,還在王面前為我求情?你讓我好生慚愧,簡直無地自容。」紅萼的好與善良,更彰顯她的壞與狠毒。
「你快別這麼說。」
「唉!我和桑瑪以為準遭官府的通緝無疑,主僕倆像驚弓之鳥,不敢走人來人往的官道,盡挑人煙稀少的小路,結果在樹森里迷了路,不幸遇到安思巴,可憐的桑瑪為了保護我而慘遭安思巴的殺害,我也難逃安思巴的魔爪,遭受凌辱。」
「這個罪大惡極的安思巴!」紅萼憐憫地望著飽受摧殘的赤珠,慨然承諾︰
「你放心,王若前來救本宮,本宮一定求王帶你一起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