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來似乎風險不大?」趙媽媽因緊張而僵硬的臉部肌肉逐漸松軟下來。
「冷凍手術的最大風險在于麻醉部分,不過,您放心,我的麻醉師臨床經驗很豐富。」
「有了你的口頭保證,我也就安心了。呃……對了,動這種手術會不會產生什麼後遺癥啊?」
「冷凍手術的術後問題就和凍傷一樣,會產生短暫性的黑色素褪色,不過,絕大多數在三到六個月之間,黑色素就可以恢復。」
「那……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動手術?」
「手術時間……我跟您排定在星期五上午十點鐘,另外我會開一份眼藥膏給您帶回去,早晚各涂抹露露的眼楮一次。」薩盂哲把診斷資料輸進電腦里。
「謝謝。」趙媽媽抱著露露走出診療室。
「薩醫師!有一只被車子撞傷的狗被緊急送進開刀房,正等著您過去開刀。」一名護士小姐匆匆進來。
「好!我馬上過去。」薩孟哲邁開大步,行色匆匆的趕往開刀房。
就在他拾階走上二樓時,沒想到卻在開刀房前面的信道上,遇見神情慌亂衣服沾滿斑斑血跡的金毓嫻。
「你怎會在這里?」他驚訝的問。
「薩盂哲!我求求你!求求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回它的生命……」她情緒激動的沖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雪白袍袖苦苦哀求,根本不管旁邊的護士正瞪大眼珠子瞅視她。
「是你撞傷那只狗?」
「不!不是!」她泫然欲泣的咬了咬下唇,哽咽的說︰「可是,卻是我害它遭到不測。是我!都怪我!是我害它被車撞成重傷,嗚……」熬不過良心的譴責,六神無主的她突然撲進薩孟哲的懷里淚如雨下。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搶救它,你且坐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他抬手抹去她臉上令他心疼的淚痕,溫柔的將她按坐在開刀房門口的椅子上。
「好。」她不安的絞著十根手指頭,忐忑不安坐著。
「……」他切切的愁眸深深地瞥她一眼,也不敢再多耽擱,隨即推開開刀房的扇門,走了進去。
牆上掛鐘的秒針迅速的一格跳動過一格,金毓嫻苦著一張美麗的臉孔,整個人陷入排山倒海席卷而來的自責與悔恨中。
她恨自己為什麼要搶紅燈!不然,尾隨在她身後的流浪狗也不會因為怕跟丟而盲目的學她搶紅燈過馬路,才會不幸遭疾馳而來的車輛撞得奄奄一息。
追悔莫及的淚水又再度模糊了她的眼,她抽抽噎噎哭得兩個肩膀起起伏伏,傷心不已。
現在,她只能把全副希望寄托在薩孟哲身上,但願他能夠即時救回狗狗一條命,這樣她的良心或許可以稍稍好過一點。
她幽幽抬頭看見開刀房門上的紅色訊號燈志依舊亮著刺眼的紅,意味著手術仍在進行中,而那只苦命的流浪狗正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繼續跟死神搏斗。
「加油,狗狗。」她默默在心中為那只不知名的流浪狗加油打氣。
這時候,紅燈滅了,薩盂哲一臉疲憊的走出開刀房。
「它……不要緊吧?」金毓嫻一看見他出來上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沖到他面前關心問著。
「它的傷口遭感染並發敗血癥與呼吸衰竭,血壓一直往下掉,我即使把升壓藥調到最大劑量也沒用。很抱歉,你送來的狗搶救無效,它死了。」他不敢直視她哀慟的眼楮,但,他真的盡心盡力了。
「它……死了?」她兩眼空洞的瞪著天一化板。
「毓嫻,你若想號啕大哭就盡情哭出來,千萬不要硬ㄍㄥ在心里。」他擔憂的看著她一臉木然。
「我……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我是凶手!是我害死了它!嗚……」她以嫌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雙手,情緒失控的不斷揪扯自己的一頭短發。
「毓嫻,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不要這般折磨自己!」他的大手緊緊扣住她的手,深怕她會傷到她自己。
「如果我不喂它吃肉包吃排骨便當,它就不會想跟我回家……孟哲!我真該死!為了擺月兌它的尾隨,我不惜搶紅燈過馬路,它怕跟不上我,也跟著我搶紅燈,結果……結果……」她仰起小臉,兩只哭腫的眼楮一踫觸到他溢滿關懷的眸子時,悲傷的心靈不由得一震,再次哭倒在他懷里。
「你喂它吃包子吃便當也是出自于一片好意,我相信,你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毓嫻,你就不要再一味苛責自己了。」他憐惜地拂拂她那頭野草般四下怒張的亂發。
「我可以進去看它最後一眼嗎?我想當面跟它說一聲︰對不起!」她抬起哀傷的慟眸央求著。
「當然可以。」他牽著她的手,一起進入開刀房。
開刀房里有一名護士正在收拾手術後的各種醫療器具,看見他們進來,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即自顧自繼續她手邊的工作。金毓嫻睜著婆娑淚眼,舉步維艱的走向手術台,她一臉哀戚的低頭看著狗狗全身僵硬的躺在手術台上;她伸出顫危危的手輕輕撫觸它身上已經干涸的血跡。
「對……不……起!嗚……」她的淚水再度決堤,轉眼又哭成一個淚人兒。
「護士會將它暫時送進冷凍櫃,你可以改天再過來處理。」
「我決定將它火化,然後,把它的骨灰送進我哥的『天堂安樂園』。我想,這是我能聊表的一點心意,也是我能為它做的最後一件事。」她從極度的悲傷中逐漸冷靜下來。
「樓下還有很多病患在等我,毓嫻若你把你哥的手機號碼給我,我聯絡他過來接你回家。」他自作主張決定。
「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她朝他淒迷一笑。
「瞧你失魂落魄的傷心模樣,我怎放心你獨自回家?毓嫻,別讓我為你擔心,好嗎?如果你堅持不給我你哥的手機號碼,我就把你關在開刀房,一直等到我下班後,再開車送你回去。」他態度強硬的說著。
「不,我才不要被你關在開刀房聞消毒水的味道。」她皺皺鼻子。
「那就乖乖供出你哥的手機號碼。」
「這……好吧。」
「我最親愛的毓嫻妹妹!當我听到是薩孟哲親自打手機給我時,你猜猜我腦海里閃過什麼念頭?」金溥杉打從醫院接她回家後,就一直在她面前不斷的晃過來晃過去,一張嘴巴說個不停。
「我猜……是不是有一群花花綠綠的鈔票在你眼前漫天飛舞?」她隨便猜猜的交又起兩只腳,高高擱在茶幾上。
「哇!你猜得比什麼鐵板神算還要準。毓嫻妹妹,你不覺得你入錯行了嗎?說真的,憑你準確無比的第六感,若再加上一顆水晶球做噱頭,在夜市擺個相命攤,哥保證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金溥杉滿腦子生意經。
「哥!你何不干脆送我一頂黑色巫婆帽外加一支掃把?我相信,如果,我打扮成一個巫婆,一定比你的水晶球更有賣點。」她翻翻白眼揶揄著,隨即澄清說︰
「拜托喔,我哪有什麼第六感!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雙胞胎妹妹,你那一肚子壞水在算計些什麼,我了若指掌。」她冷冷嗤哼了聲。
「說的也是,大家不都說雙胞胎會彼此心電感應嗎?」金溥杉搓著手掌,笑嘻嘻附和。
「心電感應?那麼,我請問你,當我為那只死掉的流浪狗哭得肝腸寸斷的時候,你是否也感覺到心口隱隱作痛?」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這……好象沒有耶。」他捏住下巴認真想了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