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怪癖?」她一頭霧水問他。
「妳的怪癖是帶男朋友一起吃……難吃的面。」他壓低後面四個字的聲音,怕老婦人听了傷心。
「我哪有?」她矢口否認。
「還死鴨子嘴硬?我剛才明明听見老板問妳……換男朋友啦?」
「我跟英雄來吃過幾次面,老板就一口認定我跟英雄是一對。」她笑得很無奈。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上年紀的人都跟老婦人一樣,只要看見異性結伴同行就喜歡亂牽紅線。
「喔。」他焦躁的口氣明顯緩和不少,不過,隨即又問道︰「那……妳跟英雄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嘍?」
「當然不是。」她頑皮地朝他眨了眨眼楮。
「什麼?」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啊?你們要切鹵菜?」有點重听的老婦人听到聲音,急忙回頭張望著問。
「呃……我們要切一個鹵蛋、一碟海帶豆干。」田媛大聲回答。
「好。」老婦人手握菜刀慢條斯理地在砧板上切海帶豆干。
「妳跟英雄究竟好到什麼程度?」他說話的口氣醋醋酸酸,像剛喝下一杯五百c.c.檸檬原汁。
「我跟英雄好到可以共買面膜一起敷臉。」她促狹地想氣死他。
「買面膜敷臉?媛媛!妳怎會喜歡英雄那種娘娘腔的男人?」他大惑不解的問。
「帶點娘娘腔的男人有什麼不好?既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比起那一些自以為很有男子氣概的粗魯男人,不知要好上千百倍。」她意有所指。
「妳真的認為個性有點娘的男人比較吸引妳?」他皺緊眉頭困窘地咽了咽口水。
「是啊。」她偷偷在心底竊笑三百回合。
「這……」他搔搔頭抓抓耳,沉吟著。
「怎麼了?」
「我想我得找英雄好好談談,拜托他無論如何都要把我教成一個娘娘腔,這樣妳才會喜歡我。」嗯!他被自己說出口的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她忍俊不住噗哧了聲,掩著嘴兒笑彎腰。
「妳故意唬弄我,是不是?」他橫桌抓住她的小手。
「我沒唬弄你,我跟英雄真的感情好到可以共買面膜一起敷臉。至于,我所謂的感情好,真的只是單純的感情好,不涉一絲男女情愫。」英雄跟女孩子一樣愛美,常常跟她趁晚飯後等上課的空檔,花二、三十分鐘在辦公室敷面膜保養臉。
「好加在!我真不敢想象,當我為了討好妳變成像英雄那樣的娘娘腔,會是什麼德性?」他大大松了口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改變。」
「鹵菜來了。」老婦人先把鹵味端上桌,轉身去下面。
「謝謝。」她接過韓烈遞給她剝開的免洗筷,夾了片豆干送進嘴里。
「嬡媛……」他則表情古怪地嚼著切片的鹵蛋。
「什麼?」
「妳確定妳叫的是鹵蛋不是淡水的阿婆鐵蛋?我的天啊!這鹵蛋硬得像在嚼皮革。」
「噓……小聲點,別讓老板听見,她會傷心的。」她緊急向他遞過眼色。
「怕老板傷心?怎麼會呢?我倒認為煮不好就該明白告訴老板改進,這樣生意才會興隆。」
「你不懂,老板的身世很可憐啦!」
「可憐跟鹵蛋鹵得像石頭有什麼關聯?」
「是沒關聯。不過,你看老板年紀那麼大還要賺錢撫養兩個小孫子……哎呀!罷才,我不是警告過你,這里賣的食物不好吃,誰教你偏要跟來。」她轉而怪罪他。
「老板的兒女呢?」
「老板的兒子發現自己的老婆與人有染,一時氣昏頭失手將兩人殺死,銀鐺入獄,留下一對小兄妹給年邁的母親撫養。」
「哦?社會局沒伸出援手?」
「老婦人名下有這間十多坪的小店面,無法申請救濟金。」
「這里地點差坪數又小,恐怕想租都租不出去。」他打量一下局促的空間。
「所以,老婦人不得不把客廳騰出來賣面,養家糊口。」
「生意這麼差,所賺的夠一家三口生活嗎?」從剛才到現在,除了他們倆,沒第三個客人進來。
「據我所知,這里的街坊鄰居都會輪流來吃面,讓老板賺點錢支付生活開銷。」
「很溫馨很有人情味的作法。」
「大家都是抱著做善事的心理來吃面,也就不大計較面煮得好不好吃。」
「所以,老板根本不知道她煮的食物難以下咽?」
「嗯。」
「歹勢!歹勢!讓你們等這麼久。」老婦人端來熱騰騰的酸菜肉絲面。
「謝謝。」
「桌上有辣椒跟烏醋。」老婦人熱忱地指指桌上的透明圓罐。
「好。」
韓烈很捧場地吃一大口。
「不好意思!帶你來吃這種煮到糊掉的面。」
「面是糊掉了,但,老人家手腳不靈活,情有可原。」他面無表情再吃一口,甚至,再度夾起一片被他形容成皮革的切片鹵蛋送進嘴里。
「你似乎吃得津津有味?」她彎眸淺笑。
「吃愛心面嘛!當然不可以用挑剔的嘴品嘗。」
「你是個很有同情心的好人。」她跟著吃一口,呃……煮到糊掉的面完全失去面條的QQ感。
「好人?妳過獎了。」
「對了!你參不參加下星期天的聚餐?」
每一期串珠班,英雄都會固定舉辦一次聚餐聯誼,前提是參加的學員都得攜帶一道親手烹調的菜出席。所謂親手烹調,就是嚴禁參加者從餐廳買一道外賣或者假手他人煮一道充數。
「妳參加嗎?」
「當然。」她是助理老師的身分耶,怎能缺席?
「妳參加,我就參加。」他打定主意要如影隨形跟著她。
「你準備好一道菜了嗎?別忘了!英雄規定要攜帶一道親手烹調的菜,才有資格參加聚餐。」不會吧?!他前看後看左看右看,都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男人,莫說叫他親手煮一道菜,可能連炒一盤蕃茄炒蛋都有困難。
「我還沒準備好,妳呢?」
「我原本也不懂烹調,都是被英雄趕鴨子上架逼著去學,這幾年下來倒也學會好幾道拿手好菜。」
「真的?那就請妳幫我惡補一道吧?」他抓住機會央求她。
「沒問題……」她愕然住口。
不!
她才不要教他作菜,光教他串珠課程已夠她一個頭兩個大,若再教他作菜……
豈不天翻地覆?搞不好會拆掉她的廚房哩。
「妳答應啦?我就知道妳是一個美麗善良又熱心的老師。」他笑得很諂媚很狗腿,呃……還有一點賊。
「憑良心說……我的廚藝其實也不怎麼樣,我勸你還是另找高手吧!」她後悔至極的想扔掉他這塊燙手山芋。
「不!不!不!就是妳啦。嬡媛!妳是老師耶,為人師表說話不能出爾反爾。」他扣她一頂大帽子。
「我……」她很想咬掉自己的一根肇禍長舌。
「聚餐就定在下周日,也就是說妳必須在這幾天教我煮一道菜交差。」他心情大好,連糊糊的面都變得美味極了。
「我建議你不妨找你媽媽或者姊妹就近在自家廚房炒炒煮煮。」她試著找各種理由讓自己月兌身。
「我媽從不下廚,而我,很不幸只有一個連燒開水都不知道應該先開爐火的書呆子哥哥,沒有姊妹。」
「那就找你家佣人學作菜吧。」他媽媽不下廚?那麼,他家里一定請了菲佣或印佣。
「媛媛……妳是不是認定我很笨,所以,不願教我作菜?」他收斂嘻皮笑臉改采哀兵策略。
「不!你別誤會!我從來不認為你笨。」他非但不笨還很精!精得猴縣似,害她常常反應不及遭他戲弄。
「那妳為何一味推辭,不肯教我作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