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著肚子不只影響體力,連腦袋都會渾渾厄厄的,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店里填飽肚子稍事休息再說。」他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往回走,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擺出一副沒得商量的堅決態度。
「好吧,我依你。」她的兩條腿像掛了兩袋鉛石似的又酸又重,累得快攤掉了,決定接受他的好意回店里歇歇,等填飽肚子再出來找阿妙。
「嗯。」他墨般定眸像鷹隼,狂野這巡她那張惹憐嬌顏。
他果決的作風令她慌亂的心體會到身邊有個男人可以依靠,感覺好好。
初秋的夜晚已相去盛夏污暑的悶熱,徐徐吹拂的晚風輕掠發梢,他徑拿大手包覆她的小手,兩人手牽手迎著沁涼晚風走在紅磚人行道上,共同體驗「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意境。
「阿勵……」她實在不想破壞這股難得的寧靜氣氛,卻還是忍不住扯晃他的臂旁。
「嗯?」他別過臉曬她。
「如果我沒記錯,你明明把車子停在這里……」
「我的車子?幄,違規停車被拖吊了。」他若無其事瞄一眼留在地上的粉筆字。剛才他至副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匆匆停妥車子,根本沒注意此處畫有禁止停車的紅線。
「真是對不起!害你車子遭拖吊。」她不禁懷疑自己莫非掃帚星轉世,否則,為什麼每次阿勵遇到她,就遭無妄之災?
「無所謂啦。」
她一顆易感的心再度無端抽緊,心想,這個出色的男人,灑月兌不羈的率性,教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有機會她要探探口風,看他跟香奈兒小姐沈妮妮感情好到什麼程度、是否論及婚嫁。答案若是否定,她不介意來個女追男倒追他,看看是否真如傳聞中的「女追男,隔層紗」。
去去去!都什麼節骨眼兒了,還有這份浪漫心思編織統夢!
***
盛勵跟在她身後首度跨進她的辦公室,她第一次發現自己三坪半的空間,竟局促得幾乎可以听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你喝礦泉水,還是冰鎮梅什?」她打開她的小冰箱招呼他。
「謝謝,我喝礦泉水。」他舒服地坐在沙發上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仰頭準一大口。
「要不要來一份小西點?」
「不必麻煩了,我喝杯水解解渴,立刻再出去找阿妙。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親眼盯著你吃晚飯。」他的話摻雜淡淡霸氣與濃濃關懷。
「嗡!我的魚排便當早就送來了。」她指指擱在桌上的便當。
她跟附近一家菜色豐富的快餐店訂有契約,由快餐店長期供應店里員工午晚兩餐飲食。
「那你先吃吧,別餓著了。」
「嗯。」她坐下來打開便當盒,可是食不知味地扒了兩口,即擱著。
「沒胃口?」他關心地走過來看看便當的菜色,有炸香酥鰭魚排、醬爆肉、滑蛋、四季豆蒜炒木耳跟豆芽菜。
「唉!」她拿起橡皮筋將便當盒束好。
「菜色看起來還不錯,可惜冷掉的魚排咬起來跟嚼蠟沒兩樣。告訴我,你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我陪你上樓吃。」他們這棟綜合商業大樓六樓有西餐廳、八樓是湘菜館、九樓則是台式餐廳,宵夜還供應清粥小萊。
「找不到阿妙,就算滿漢全席,我也沒食欲。」她苦惱托腮。
「就算是機器也得上潤滑油,你不吃不喝怎麼行?」他那兩只點漆烏眸浮現優色。
「我自作自受,病倒活該!」她相當自責。
「不許詛咒自己!來,我要你跟著我做幾個深呼吸,縴解一下低落的情緒跟緊繃的神經。」
「我也很希望自己神經大條一點,不必每天背著沉重的壓力過日子。」
「你是老板,誰敢給你壓力?」
「我!我給自己壓力。」
「你?為什麼?」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塊經營生意的料,所以,我花很多的時間學習。包括怎麼擔挑剔的上門顧客應對;怎麼跟進貨廠商討價還價;怎麼安撫鬧憎緒的員工等等。知道嗎?自從父親退休由我接樣後,我忙得連上街看場電影的時間都沒有,每天從早忙到晚,我常常自我解聞自己是油麻萊菜子。」
「油麻菜萊子?」他滑稽瞪眼。
「老一輩的人都說苦命的女孩是菜籽命,像油麻菜子。我自問比油麻萊子更命苦,當然是油麻菜萊子。」
「心中的苦一定要忙得適時宣泄,才不會抑郁成疾。」他說話的語氣十然心理醫師。
「店員請假我得代班;每天還要拿面包師傅當老佛爺小心伺候著,唯恐師傅不高興不干了,或者遭同業惡意挖角跳槽;還要隨時隨地檢查店面里里外外干不干淨……這些瑣瑣碎碎的雜務真是累死人不償命。就拿今天來說吧,阿妙把包裝室搞得亂七八糟,我承認我的火氣是大了些,拉高分貝罵了她兩句,結果……她就演出失蹤記,我……唉!」
「你的烘焙店全靠面包師傅的精湛手藝,當然不能得罪師傅。不過,我認為不敢得罪流于消極,你應該以更積極的方式拉攏師傅的心。」
「我該有什麼積極作為?」
「你可以送干股給師傅,拉攏他的心。」
「干股?」
「嗯,你可以提出百分之十到二十的股份讓師傅人股參與經營層,借此加強他的向心力。師傅既是股東,香草天空的獲利狀況關系到他個人利益,他一定會使出拿手絕活兒烘焙最好吃的面包招攬顧客,以後,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再也不用擔心同業高薪挖角的惡劣行為了。」
「是啊!我怎沒想過這一招?」
一語驚醒夢中人!讓師傅插干股不失為釜底抽薪之計。只要穩住師傅的心,她就有更充裕的時間到台中跟高雄兩地分店視察了。
‘如果你信得過我又不嫌我多管閑事,請你把師傅的薪水跟年終獎金資料一並交給我,我找時間幫你換算多少的股份才足以讓師傅死心塌地為你工作,不再三心二意。」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第六感告訴我,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這兩天,我會把店里員工的薪水資料整理出來列表給你,我想既然是插干股,那就應該讓全體員工都能享有這項福利……咦?」她突地頓住話專注側耳傾听,緊張兮兮捱近他身邊,壓低音量問道︰「你有沒有听到奇怪的踫撞聲?」
「好像從那只鐵櫃下層里面傳來客親車牽的聲音。」他起身朝一個人高的雙層鐵櫃靠過去。
「嘎?老鼠?」膽小的她嚇得躲到他背後。
「從鐵櫃發出的聲音,應該不是老鼠。」
「那……天啊!是小偷?」她杏目圓睜。
「噓!」
「隔壁倉庫有一支鋁制球棒,我去拿來給你防身……」她湊上臉蛋跟他咬耳朵。
「不用。」他學過柔道跟擒拿術,赤手空拳對付一個闖空門的小偷,游刃有余。
「那你小心點。」她的心怦怦狂跳,再度附耳叮嚀。
「嗯。」他身體緊緊貼著鐵櫃,使眼色示意她站遠一點。他彎子伸手扣住鐵櫃把手,心里默念一、二、三——隨即迅疾扭開門把敞開鐵櫃扇門,厲聲吼著︰「躲在里面的人還不僅出來!」
「大姐姐!是我阿妙啦!」阿妙慢吞吞地從弓身躲藏的鐵櫃里爬出來。
「阿妙!是你?原來你一直躲在櫃子里?怪不得我找遍大街小巷都找不到你!」曉凡哭笑不得地看著低頭扭卷衣角的阿妙。
「我趁大姐姐到前面幫忙時偷偷溜進辦公室躲起來。」阿妙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溜轉著。
「阿妙!你差點害我嚇出心髒病。嗅……算了,事情過去就算了。你還不趕緊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免得媽媽著急。」曉凡揚眸迎住盛勵投遞過來的含笑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