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寨破了,公主跟展大鵬卻雙雙失蹤,真真急煞人也!」秦捕頭急出一身冷汗。公王失蹤的消息若傳回朝廷,萬歲爺一道聖旨追究下來,株連甚廣,第一個被摘掉烏紗帽的鐵定是江南知府,接下來將有若千人的項上人頭不保。
「本公主在這里呢!」听到湛雲的聲音,十七趕緊從虎皮椅寶座鑽出來。
「公……公主!屬下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秦捕頭上前叩跪告罪。
「都起來吧!所幸本宮只是虛驚一場,姑且念在你們瓦解黑狼寨的份上,將功折罪饒過你們。」十七抬頭跟湛雲交換會意的眼神。
「謝公主不罪之恩。」
「本宮此番離京,本欲暢游五湖四海,經歷此劫大掃本宮玩興,本宮決定明日一早起程返京。」
「公主聖明!屬下自當連夜挑選精銳人選,明日一早護送公主返京。」
「不!本宮私自出宮下江南,不曾驚動各府縣衙,回京時也不想勞師動眾,你的好意本宮心領了。」
咦?不是說好讓官兵護送返京的麼?!十七怎改口了呢?湛雲氣得當場垮下俊臉。
「公主乃金枝玉葉,身邊只有湛大人隨行,這一路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屬下?如何擔待得起?」秦捕頭期期以為不可。
「本宮離京南下不是一路平平安安麼?要不是遇上這幫有眼無珠的賊子,你還渾然不知本宮抵達哩!這會兒,居然好大的口氣在本宮面前提『擔待』二字?」她不留余地當面譴責。
「是!公主指責甚是。都怪屬下緝匪不力,讓公王飽受驚嚇!屬下頤接受公主
懲罰。」秦捕頭冷汗涔涔忙出面領罪。
「雖說你緝匪不力,但,總算亡羊補牢,本宮也不想再追究。」她網開一面。
「多謝公主!」
「這里沒你的事,你下去吧!」
「是!」秦捕頭退出大廳,到外頭處理那幫山賊。
「十七!」湛雲以嚴厲的口吻怪罪叫著。
「好嘛,好嘛,我不該不听你的建議拒絕官兵沿途護送,可是,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為了……」她欲言又止。
「為了什麼?」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做不懂?人家這麼做,就是下希望被那些討厭的隨扈層層包圍,破壞我倆獨處嘛!」她噘嘴嬌嗔地橫他一眼。
他半喜半憂扯唇淡笑,喜的是她全心全意將他系在心上;憂的是回程會一如來時這般順利麼?
劉瑾會輕易放過這個除掉他的大好機會麼?
不!當然不會!
劉瑾當然下會放過這個鏟除異己的機會。
「公公!剛送達的百里加急快報,請公公過目。」年輕的太監蘇昭一接過信函,刻不容緩上呈劉瑾。
「嗯!」劉瑾抽出信函仔細詳讀之後將信遞給蘇昭看,自己則沉著臉孔雙手交叉於籠袖,來來回回踱著方步……
「公公!信中提及敏公主跟湛雲打道回京了。」
「小蘇子,你說……敏公主遭匪擄劫這件事是巧合,還是有心人巧妙布下的局?」劉瑾不月兌多疑本性。
「公公的意思是?」小蘇于是劉瑾一手提攜的心月復,長得白淨清秀,外間盛傳他跟劉瑾之間關系曖昧。
「十里亭外送行的人那麼多,劫匪什麼人不擄,偏偏擄走敏公主?」劉瑾說出心中的猜忌。
「探子在信上不是提到公主當眾拿出繡荷包贈金麼?也許劫匪就是窺見她出手闊綽當她是頭肥羊想擄人勒贖,沒想到太歲頭上動上,種下滅寨之禍。」
「是麼……咱家總覺得整件事透著詭異,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劉瑾伸手撫模光潔的下顎質疑。
「公公您太多慮了!這次敏公主負氣離宮出走,公公派人尾隨監視,將他們沿途見到的人事物全盤掌握回報公公知曉。哈!這孫潑猴再厲害,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是麼?」小蘇子的一番話,讓劉瑾疑慮頓消。
「也許整件事誠如你所言,純屬巧合,是咱家多慮了。」劉瑾露出寬心的笑容。
「公公!眼看著湛雲不久就要回京,這……」
「俗話說的好,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湛雲休想活著走進京城!」
「哦?听公公篤定的口吻,似乎成竹在胸?」
「咱家派出的勾魂使者正以逸代勞等湛雲前來送死哩!小蘇子,你等著接湛雲的訃文吧!」
「公公深謀遠慮教小蘇子好生佩服!」
「瞧你那張巧嘴沾了蜜似的,哄得咱家所有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劉瑾掛著一抹婬笑抓起小蘇子的手,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輕輕樞逗著。
「公公!」小蘇子白皙的臉頰漫開兩朵紅暈。
「昨天咱家收到一塊狀似祥龍騰空的五彩奇石,你想不想先睹為快?」
「想!當然想。」
「那你就隨咱家進廂房開眼界吧,哈……」
行行復行行。
拿到密函的十七跟湛雲唯恐橫生枝節,歸心似箭,每天拂曉即上馬朝京城的方向急奔,直到金烏西墜才歇憩。
可這般趕路,偶爾為之,十七或許還能咬牙苦撐,但,一連幾天披星戴月下來可就讓嬌生慣養的她漸感吃不消了,美麗的臉龐已布滿倦容。
湛雲瞅在眼里好不心疼,當下決定提早結束今天的行程,掉轉馬頭進入石頭鎮唯一的客棧——「蓬萊客棧」歇息一宿。
石頭鎮果真名副其實跟石頭般沉悶不起眼,鎮上的居民九成以上務農維生,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生活。每晚戌時剛過,就見一家緊接著一家陸續吹熄燈火上床就寢。
送十七回廂房安歇後,湛雲也回到隔壁廂房,他雙手交疊腦後和衣躺在床上,腦海里一直浮現方才獨自坐在角落頭戴闊邊罩青紗風帽的神秘客……
當他領著十七踏進客棧時,該神秘客曾抬眼穿透青紗上下打量他,銳利的眼神宛如一頭蟄伏的老虎嗅到獵物氣味,興奮中摻雜血腥的肅殺氛圍;他本能地停下腳步回視神秘客,神秘客忙扭頭避開,裝作若無其事招店小二會帳離去。
再過兩天即可返抵宮門,如果,劉瑾這頭老板驢想狙擊他的話,這石頭鎮倒是一處絕佳地點。湛雲暗忖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湛雲解嘲地喃喃自語。
驀地,腦際靈光一閃,一個鯉魚打挺翻下床,將隨身的包袱塞裹在棉被里,用力拍了拍拉整成人的形狀,然後放下赭紅幃帳。
經他巧手一番布置,若不定楮瞧仔細,乍看之下還以為有人躺在床上悶頭大睡
哩!
湛雲撫著下顎滿意地扯唇淺笑,似乎對自己以假亂真的障眼法頗感自得。他轉身吹熄桌上的燭火,縱身躍上橫梁趴著,耐住性子在伸手下見五指的黑暗中等待……等待甕中捉鱉。
天幕飄過時疏時密的陰雲,一輪下弦冷月浮掠其間,半明半昧問隱著一分詭譎。
忽然……
「沙……沙……」
茂密樹叢沙沙作響,密蔭深處竄出一名黑衣勁裝的黑衣人俐落騰身上房,靈貓
似的飛檐走屋找到湛雲住的廂房位置,俯掀開屋瓦,縱身躍下。
黑衣人躡手躡腳靠近床楊,屏息抽出背上的那把薄刀鋼刀,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黑衣人左手撩起幃帳的同時,右手的鋼刀無情地對準被窩一陣猛刺——
「不妙!我中計了!」黑衣人卯足手勁狠刺數刀,躺在被窩里的人居然連吭都不吭一聲,黑衣人頓覺有異,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