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能夠不在意嗎?」
月依姑娘笑著搖搖頭。
「花公子,你別擔心。我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卻還是執著地要喜歡你,我還會在意什麼呢?只要我能陪著你,那就夠了。」
「月依……」花問陶動容地望著她。「如果我早點認識你,也許,我會愛你。」
面對坦率的月依姑娘,花問陶也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他說的是真的。
如果在認識凝真之前,他先和月依相識,也許他真會愛上這般真性情的女子。遺憾的是,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經心有所屬,且那樣不移的鐘情,已注定了這一輩子的愛戀……
今生今世,他只願意愛上一個女子。
「听你這麼說,月依已經很高興了。不過,我真的很羨慕那個能被你喜歡的女子,她是何等的幸運。」
「是嗎?」但凝真卻不會這樣想。
對她來說,他的愛是一種負擔,一種罪過。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但月依祝福你們,終有一日能夠長相廝守。」她真誠地說。
「謝謝你,你真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
月依聞言微微一笑。
恐怕她再怎麼好,在他心目中還是比不過那位姑娘吧!不過,這樣就夠了,她不是一定要花公子愛她,只要她能夠陪在他身邊,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我可以請問關于那位姑娘的事情嗎?」
「你問吧,如果可以回答的,我會告訴你。」
「那位姑娘,一定很美吧?」
花問陶腦海中驀然浮現柳凝真那美得無法以言語描摹的容貌。「她很美,在我心中,她是世間最美的姑娘。」
「那她的性子是怎麼樣的呢?」
「很柔順、很婉約,但……」
「怎麼樣?」
「她對于所堅持的事情,性子卻堅定得如鋼鐵一般,絲毫無法動搖。」他回想起柳凝真屢次拒絕他的情景,心中有些感嘆。
如果她的性情不是這樣的剛烈堅執,也許,他們現在不會是這個樣子……
「也許這個問題我不該問,但……為什麼你們沒有辦法在一起呢?」
相交多時,月依已漸漸明白花問陶那段不能有結果的愛戀;但她不能理解,為什麼花公子那麼喜歡那位姑娘,但卻又不能在一起?
花問陶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卻甚是沉重。
喜歡上自己父親的寵妾,在這個社會里,是多麼不可被饒恕的錯事。
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只是他不肯放棄罷了。
他雖然一直糾纏著柳凝真不放,卻也知道今生今世他們無法比翼雙飛;到底為什麼還不肯放棄呢?他也沒有答案。
是童年的那一場夢太美,還是他的心太痴?
或許,是他太傻吧,明知道往事已遠,卻還堅持讓自己在夢里苦苦追尋……
月依姑娘見他如此,心中一陣哀傷,也不想再多問。
她伸出縴白小手,輕輕放在花問陶的大掌上。
「如果可以忘,就盡快忘了她吧!明知道不能在一起的戀情,只會徒然讓自己痛苦罷了。」月依柔聲勸道。
「如果忘得掉,也不用等到現在了。」花問陶抽出自己的手,拿起酒杯仰頭而盡。
最近他強迫自己別再去苦苦糾纏,以為不再想她,就可以慢慢將她自回憶中抹去,沒想到她的身影還是夜夜出現他的夢中。
如果真的注定無法在一起,即使這樣無意義的糾纏只會讓自己更痛苦,他也不會放棄這樣做;怎麼樣都好,他只希望能見見她,就像小時候那樣時時纏著她……
然而,他卻不能不為她著想。萬一他這麼做,讓府里的人知道了,這個世俗社會是絕對容不下她的。他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但他不想再連累她,也不敢再讓自己一時的沖動,造成兩人之間更遙遠的隔絕……
他想愛,卻不能愛;只因為他愛上的是……不能愛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何不試著努力去爭取呢?你試過嗎,就像我這樣?」
花問陶聞言,抬頭看著她。
「如果你還沒試過,就認為絕對沒有希望,那這是你自己選擇放棄的呀,日後你就只能抱著這樣的遺憾活在悔恨中;如果你努力過了,卻還是沒有結果,那,你已經盡力了,就算不能得償所願,至少自己可以無悔,不是嗎?」
努力爭取?他算不算努力爭取餅了呢?應該算吧!他已經努力到再也沒有面對她的力氣了。
她是那樣的堅決、固執……
他知道她顧忌著什麼,她這樣的顧忌一日不除,就永遠不可能接受他,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撤除她對他的隔離和防備;然而,他可有那能耐替她除去她的顧忌呢?
這事態太嚴重,他倒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怎麼樣才叫做努力爭取?為了柳凝真反抗他義父嗎?為了她違反這個世俗社會的禮教規範,才叫做努力爭取?是這樣的嗎……
但他能這麼做嗎?即使他做了,這樣的行為是對是錯呢?他努力爭取義父寵妾的行為,對這個世俗而言,叫做「大逆不道」、叫做「」!他能為了一己的私愛做出這樣的行為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
???
柳凝真身上蓋著一件紅綾被,睡在她自己的床上。
冬季深夜,四周靜悄悄的,萬籟無聲。天地間只有冬雪細細飄落的聲音。
柳凝真安穩地沉睡著,忽然一陣微微的冷風飄了進來,還帶著一股細細的紅梅香氣,柳凝真驀然驚醒過來。
她擁著綾被坐起身子,靈動秀美的眼眸向黑暗的房里打量。
「有人在那里嗎?」
她很快的看到門前方站著一個闃黑的人影,雖然窗外有月,但對方背著光,她看不清來者為誰。
雖然花府里戒備嚴密,但柳凝真仍不禁有一些害怕。
那個人自黑暗中走了出來,靠近柳凝真的床榻。
「六娘。」
原來是花問陶。
柳凝真看到是他,心里松了一口氣,同時也隱隱有一種欣喜的感覺。
「問陶?你怎麼會在這時候來到我房里?」
柳凝真靠近他,看見他的頭上、身上都附著一層細細的雪。
「紅梅開花了,我去摘了一枝給你。」花問陶說著,將擁在懷中的一枝紅梅枝條遞給她。
柳凝真伸手接過,在接觸到他手的時候,被他手掌的冰涼嚇了一跳。
「你怎麼……特地冒雪去雪地里摘梅花?」她的神情萬般驚訝。
這時候外頭冰天雪地的,他居然……
難怪他的手冰涼成那個樣子!
「你真是胡鬧。快到床上來。」
花問陶依言爬上她的床,柳凝真連忙拉起她的紅綾被,將他整個人緊緊裹住。
「你不知道現在外頭很冷嗎?居然還跑出去摘花,萬一感冒了,可怎麼好!?」她擔心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前幾日看見你在梅花樹下佇立許久,好像很想看見梅樹開花的樣子,所以今天我看到梅花終于開了,就摘來讓你看看。」
「你……」柳凝真心中一陣感動,不由得更將他摟緊。「你怎麼知道梅樹開花了?」
「我半夜醒來,聞到風中有一股梅花香氣,就披衣起來看看,沒想到真的開花了。雖然還開得不多,可是很漂亮,六娘,我們明天去庭院里瞧瞧好嗎?」花問陶興奮地說。
柳凝真動容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幾乎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听到他這樣問,柳凝真連忙點頭。
「當然好,不過,你以後別再這麼做了,好嗎?」
花問陶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你今天就先睡在這里,外頭下著雪,我怕你夜半冒雪回去會感冒。」柳凝真說著,讓花問陶在床上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