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打算幫我生小孩,再來管我的精蟲活動力。」
「不穿?」她停下腳步,瞄他一眼。
「不穿,」他回望他,沒有妥協可能。
「想清楚,真的不穿?」
艾晴口氣里多了幾分威脅;假設女人置身在戀愛當中,都無法佔住優勢,往後的日子里,女人只會剩下晚景淒涼。
「想清楚了,不穿。」
「你欺侮我的苦心,沒看到我辛辛苦苦在萬頭鑽動中幫你搶到這件內褲,找還很驕傲的拿XL,告訴人家你很強,你居然說不要穿。」
他的罪行是千夫所指、罪大惡極。
「艾晴……」他皺眉。
「你在生氣了?你要和我吵架?太好了,我早說過相愛容易相處難,婚姻是一種最不符合人性的制度,都是你堅持要同居,不然我們現在還是能隔著電話,期盼每一天的談心,是你破壞……」
「夠了,我穿。」在她開始後侮同居時,他立刻妥協。
拉住她,他急急走向摩托車邊。要是再讓她逛下去,說不定明天他要穿著哈利波特T恤、戴魔戒手套圍巾和賤兔口罩去上班。
「乖乖,你穿起來一定很可愛呢!」
她踮腳搭住他的肩膀,左手勾著那一袋內褲,笑咪咪宣布——她又贏下一場。
她想,在和他一起的愛情中,她幸運地站上優勢一方。
走回車邊,才發現藍子里的菜全部不見了。花掉兩個半鐘頭,他們的收獲是兩只卡通表、兩條女用內褲和一只爬牆蜘蛛。
艾晴懊惱,怪自己貪心。
「哪個爛人啊!連菜都要偷,這是什麼世界!」她氣得跳腳。
「經濟不景氣,沒關系。」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
「怎能說沒關系!該死的治安、該死的社會、該死的偷菜人!他們該死的破壞我們愉快的午餐時光。」
「沒關系啦!想想,也許拿走菜的是個可憐的獨居老婆婆,說不定那些菜能讓她維持幾天溫飽。」
「她想吃菜,留在這里跟我講一聲,我哪里會心狠說不要!」
「因為她不知道你是好心小姐啊,」
「也有可能是好吃懶做、專想不勞而獲的人偷拿走!」
「說不定是長期失業的勞工拿去。」
「有可能是貪便宜的歐巴桑。」
「不管是誰拿走,那些菜都制造了他們的快樂,現在,走!我們也去制造我們的快樂。」
推起車子,他不讓她留在負面情緒里面太久。
艾晴還是氣呼呼的。
「我不是心疼錢,我是生氣人心下古!」
他細心地為她撥開長發,套上安全帽。
「我懂。」
「我生氣為什麼有人能理直氣壯拿走別人的東西!」
「我懂。」發動車子,他離開人潮洶涌的市場。
「我生氣社會規範規範不了人類的行為和貪婪。」
「我懂+」
風從耳邊呼呼吹過,車速快了起來,貫承在一句句「我懂」背後,開始替她計畫另一個快樂下午。
MAYMAYMAY
他們吃飯、吃義大利白布丁,忘記早上的不愉快。
貶承買了「我的希臘婚禮」電影票,用別人的婚禮來滿足自己。
在等待電影開場時間,艾晴拉著他悠悠閑閑壓馬路,假裝他們每天都像此時般愜意。
「在三點鐘方向,一個穿粉紅色套裝的女人在看你。」
艾晴湊近他耳邊說話,很刻意地環住他的手臂,很刻意對他親昵,宣示他是她的所有品。
「她在遺憾,我讓你捷足先登。」
貶承沒轉頭往三點鐘方向去看粉紅套裝女人,貫承對別的女人沒興趣,但艾晴的「刻意」,讓貫承很高興,高興在她心里已經有他和愛情,還有愛情當中不能或缺的佔有欲。
「那是上天的安排,去怪老天吧!誰讓他把你的歸屬權交給我。」
回眸,艾晴欣賞漂亮女生的失望,難怪人家說女人小心眼、女人心偏邪惡,她個反對。
對他,假如要用上幾分邪惡才能得到手,她不介意當壞女人。
「我的歸屬權已經在你手上,不曉得你的歸屬權在誰的手上?」
「當然是在……」
猛地,她住口,萬一他拿這個來逼婚,哈!她才不笨。詭譎一笑,她揚揚頭。
「它……還在待價而沽。」
「這麼精於算計,你要小心,哪一天我收回權利,讓你暗夜獨泣。」他隨口說。
「你會嗎?」
她的眼神里有重重的認真,貫承想,他不該開玩笑。
「我不會。」他鄭重回答。
偷偷地,她輕吁口氣,放心……轉眼,三點鐘方向的女人筆直走到他們身邊。
愈走近,艾晴愈看得清她的清靈,她很美,美得孤傲而驕矜。她過來了,難道艾晴的宣示無用,她非要面對面試一試,看姜貫承作何反應?
艾晴手臂縮緊,表情上寫「捍衛」兩字。
「艾晴,你怎麼了?」發覺她的怪異,他眼楮隨著她的視線轉過去。
「好久不見,承。」
女人定到他面前,對艾晴視而不見。
「好久下見,你好嗎?」貫承客氣而有禮。
「我不好,我非常想你,我一直在找你,想說一聲『對下起』。這些年,我一面想你,一面改變自己的脾氣。」一開口,氣質美女的話一大堆。
「歡歡,我來向你介紹,她是艾晴,我的女朋友。」
她對貫承的話听而不聞。
「我們搬回台灣了,上星期才到,只有祖父母留在加拿大……天!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好不好?」
相對於他的疏離,她顯得熱絡。
「我和艾晴要去看電影,很抱歉,時間快到了。」貫承帶起艾晴就要轉身離開。
「我到過你家,姜媽媽說你沒女朋友,她下星期還要幫你安排相親的,不是?」
她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歡歡,別這樣子。」
「我愛你,不好嗎?」
「當然不好!你示愛的對象是我的同居人,你是不是該先問問我的意見?」艾晴向前一步,站出來說話。
「同居人?你們住在一起?」歡歡傷慟欲絕。
「有意見嗎?」艾晴驕傲地抬高下巴。
「你怎可以和個亂七八糟的女人住在一起?姜媽媽知道要難過的!」氣質美女的注意力又落回貫承身上。
「我們改天再聊好嗎?對不起,電影時間快到了。」
拉開艾晴,這回貫承連頭都不回,急急離開現場。
螢幕上,「我的希臘婚禮」在演些什麼,艾晴和貫承都不曉得,他們各自沉浮在自己的思緒里。
電影終場,再度曝露陽光下,他們回到現實世界。
「她是誰?貫承。」想起「她」用親昵的姿態叫喚他,艾晴滿心不是滋味。
「大學時代的女朋友,程夕歡,我們交往過四年。」
貶承隱瞞的部份包括有——他的母親很中意歡歡,一直希望兒子能娶她;他父親希望兩家聯姻,擴大家族企業;還有,他的大姊和歡歡的姊姊是死黨這些事。
「當時為什麼會分手?因為她移民到加拿大?」艾晴提出問題,又作主替他回答。
「和歡歡交往是一場磨難,分手讓我松口氣、重獲自由。」貫承中肯回答。
「磨難?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看見她為了愛你受折磨。」
女人應該站到女人那方,女人不該為難女人,可是一旦有了愛情競賽,這些定律很容易就被推翻。
「她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交往期間,她不準我和其他人說話,忽略她的存在;我的眼楮不能瞄到異性人物,那會有變心嫌疑;我必須將就她所有的『想要』,不能有自我意見,她勉強我做所有我不喜歡、而她樂意的事︰我的生活作息要以她為主,我的世界要以她為中心圍繞,那段時間,她讓我……疲於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