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以她的聰明才智、武功修為,自保已是綽綽有余。但今日,她才知道她錯了。相較於她身邊的男人,她知道自己還不夠強,光是他那沉穩的氣度,她便被比下去了。
瞧他,盤腿而坐運氣調息,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這樣的生活對他而言,似乎是稀松平常,連那頭畜牲都驕傲地令人生厭。
羅裳賭氣地偏過頭去,被折損的驕傲與自尊,刺得她的胸口好痛。
驀地,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回頭一看,原來封邑堯正拿著下知名的餅放在火上烤著,而香味正是從那兒而來。
她咬著牙,逼自己不去聞它的味道,這對一日未曾進食的她,是件殘忍的事。
「吃吧。」封邑堯將烤好的餅,分一半給羅裳。
「我不餓。」羅裳狠心拒絕,她不喜歡欠人人情。
「不餓?」封邑堯劍眉一揚,他都可以听見她肚子餓的叫聲了,她還說不餓?
女人,還真麻煩。想了想,封邑堯又改口道︰「我知道你不餓,但這餅我吃不了這麼多,丟了又可惜,當作幫我一個忙吧。」
羅裳為他的話愣了一下,看著餅不回答。他竟然幫她找台階下?
見羅裳沒做任何反應,封邑堯乾脆將餅塞入她手中。
這輩子他未曾哄過女人,他也不會。
就這樣,兩人默默地吃著餅,誰也沒再開口。
半響,羅裳站起身子想動動下斷抽痛的腳踝,不料,黑曜也正弓起身子動了起來。
「別過來!」見黑曜不斷朝她靠近,她的心中倒有些慌了。「喂,管好你的畜牲。」羅裳不悅地向一旁似乎準備看戲的封邑堯冷言道。
「它不是畜牲,是我的朋友。」
「我不管它是……」
吼!黑曜在羅裳回話的當下,示威地朝她吼了一聲,靈活的尾巴也甩中她。
「啊!」羅裳因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反射地往後退開,但她忘了她的腳傷而摔跌在地。
腳上的疼痛激怒了羅裳,殺意倏然竄升,沒細想便伸手一揚,一道冷光急射而出。
當!清脆的撞擊聲後,一支發簪直直沒入土中,只露出豐截珍珠在外頭。
「黑曜是逗你玩的,沒有惡意。」封邑堯解釋著。
他的黑曜這回可惹錯人了,幸好他擋的快,不過她的殺意來的可真突然。
羅裳瞄了眼擋下她發簪的小樹枝,他露的這一手,提醒她得多加小心,這人不好應付。
羅裳斂下眼眸,收起殺氣。現在的她傷勢加重了,也尚未模清他的底細,實在不能輕舉妄動。這個仇,她先記著。
「叫它別再惹我,否則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羅裳恨聲說著,腳踝的疼痛讓她氣息不穩。
「把鞋襪月兌了。」封邑堯突然在她身前蹲下。
「做什麼?」羅裳一掌橫在胸前防備著。
「若你明天還想走路,就把鞋襪月兌了,我治治看。」
羅裳冷言諷刺著。「我的傷全拜你的『朋友』所賜,用不著貓哭耗子。」
「若不是怕你明天拖慢我的腳程,你以為我會這麼好心?」封邑堯的語氣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真不明白這渾身帶刺的女人,脾氣這麼倔又冷,對她有什麼好處?
「你走你的,咱們互不相干。」羅裳嘴硬道。先前利用他的舉動被道破,讓她拉不下臉。
封邑堯深吸一口氣,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若真的先走了,不出一天,她便會埋尸沙漠。
「本來是互不相干,因為方才黑曜弄傷你,所以現在干我的事了,快讓我治你的傷,咱們算扯平。」
羅裳想了想,她的傷若再不快醫治,明天真的走不了,而且她沒有時間耗在沙漠里。
小心地月兌去鞋襪,露出的蓮足紅腫一片。
封邑堯皺著眉頭,傷成這樣還悶不吭聲?女人,還真難懂!
他將蓄滿真氣的手掌緩緩靠上她的腳踝,用真氣幫她凝滯的氣血運行,活絡她的筋脈。
和她相處一整天下來,封邑堯更加確定之前的想法是對的,那就是——女人,還是少踫為妙!
羅裳螓首半垂,默默地跟在封邑堯身後而行,腳傷經過他昨夜的治療,明顯好了許多,這也才讓她有心思去「想」他這個人。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不說話,他也不會多哼一句;她擺臉色,他也不會比她客氣。
敝了!男人不都是奸險狡詐、無情無義之徒嗎?但是他除了話少、話中帶刺之外,似乎與她印象中的男人不太相同。
是她的偏見,仰或是這個男人根本是個例外?為什麼她對他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這一天多的相處,他們並未好好說過一句話不是嗎?
羅裳啊羅裳!向來冷酷無情的你,這一天多來,不僅表現失常︰竟然還會「對男人有好感」?你不是最恨男人的嗎?
搖搖頭,她拒絕再胡思亂想,這一切一定是因為她受傷所造成的錯覺,一定是的!她還是以前的羅裳,完全沒變!
走著走著,在前頭的封邑堯與黑曜不再前進了。
羅裳走到他身旁,只是望著他沒開口。
「我不知道你要上哪去?但我知道出了沙漠之後,咱們絕不會同路。」封邑堯嗓音清晰道。
羅裳抿著唇,她明白他在取笑她之前說與他同路一事。果然,男人總是得理不饒人。
刻意不理會他的話,羅裳看了看四周,才發覺他們竟已走出沙漠,城關就在眼前,之前她還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在沙漠中。
「你不進關?」見他似乎無意往前走,羅裳不知不覺便問出口。
「我帶著黑曜不方便。」
黑曜似乎明白主子在說它,撒嬌地朝封邑堯靠了靠。
羅裳認同地點點頭,帶著一只黑不溜丟的猛獸四處走,的確會嚇壞不少人。
「那你……」
「我繞道而行。」封邑堯下巴抬了抬,指出他要走的方向。
繞道?這表示他是特意送她到城關,真是這樣嗎?羅裳愣住了。
封邑堯朝羅裳微微頷首,拍拍黑曜的頭,瀟灑地往另一方向邁開。
「你……」羅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見他離開,她直覺想開口喚住他,但喚住他之後,她想對他說什麼呢?
她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呢?
站在原地,羅裳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里突然覺得莫名的空虛與孤寂……
擎北國,當今唐朝北方,一個說大下大、說小不小的國家,以往擎北國的君王皆與唐朝維持和平互蒙的關系,但自從新一任君王繼位之後,便野心勃勃想拓展版圖,甚至想將唐朝納為已有,因此戰火一開,不可收拾。
經過十年的征戰,擎北國終於戰敗投降,成為唐朝的藩屬國,年年納貢,失去以往的優勢。雖然如此,但擎北王仍不死心。
「你終於來啦!」擎北王對著甫踏進大殿的羅裳諷刺著說。「之前派去接你的人,被你趕了回來,本王還擔心你過不了那片廣大的沙漠。」
「你別小看我。」羅裳冷聲應著,面對擎北王,她從來不給好臉色看。
「當然,你是本王手下一員大將,本王怎麼會小看你?」
「說的好听,我只不過是你的殺人工具罷了。」
「你能認清你的本分是最好不過了,省得我提醒。」擎北王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說吧,這次要殺誰?」羅裳問的直接,她不想耗費太多時間與擎北王相處。
「北冥將軍。」擎北王說的咬牙切齒。
「我知道了。」知道了對象,羅裳轉身欲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羅裳。」擎北王涼涼地開口。「好好做事,別忘了你娘還在等著你。」
拳頭握得死緊,羅裳強迫自己忍住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