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這樣無憂自在的生活也是你想要的吧。」雖然對現在的她而言,她只不過才認識耶律夙幾天而已,但是她就是知道,他是一個不受拘束,逍遙隨性的人。
「你果然很了解我。」耶律夙敞開胸懷大笑。「糟糕,你這麼了解我,以後有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豈不被你管的死死的?」
「誰要管你,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可沒資格管。」雲芸嘴里雖然這麼說,心卻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這些日子和耶律夙形影不離地相處之後,她的身邊已經漸漸習慣有他的陪伴。
不知道為什麼,和他在一起時,即使只是靠著他或听听他的聲音,她便能感到心安,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
她知道在她內心深處,希望這種感覺能持續下去,雖然她嘴里不說……
「有沒有資格,以後你就知道了。」天底下,除了他爹娘與師父之外,能管他的,恐怕只有她了。
雲芸別過頭,避開耶律夙凝視著她的迷人眸子,避開容易令人產生憧憬的話,仰頭看著如棉絮般的白雲,悠悠哉哉地在藍天上飄蕩。
咦?好熟悉的情景,好熟悉的感覺,但似乎少了些什麼?
「七彩紙鳶。」雲芸自然而然月兌口而出。腦海中,一只紙鳶正俏徉在藍天白雲之間。
「雲芸?」耶律夙訝異地看著雲芸,她該不會是……
「如果現在天空上飛著一只彩色的紙鳶,一定會更美。」
原來是這麼回事。耶律夙自嘲地一笑。「等你的傷好了,我做紙鳶讓你放。」
「真的?你會?」雲芸不敢相信。
驕傲一笑,耶律夙夸張地回答。「沒有什麼是我耶律夙辦不到的。」
她輕輕一笑。「我還以為那句話是放在前輩身上的。」雲芸壞壞地扯耶律夙的後腿。「夙,我們一起放過紙鳶嗎?」
「放過。」耶律夙想起那時候也是他第一次吻雲芸。
「真的?」雲芸偏頭細想。「可惜,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因為都是我在放,你只是看而已。」
「喔。」好可惜,下一次她一定要親自試試。
她不知道之前的自己錯過了什麼,又等待過什麼,但這一次她必定會好好把握住她想把握的東西。
雖然她還不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夙,你在看什麼?。隨著耶律夙的眸光,雲芸望向眼前的斷崖。
「你就是從這上頭掉下來的。」那天,雲芸想犧牲自己,讓他保命的情景,即使到現在,只要一想起,他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你也是因為要救我才受傷的吧?」雲芸的眼眸轉向耶律夙的背。她听過那個自稱是她大哥的男人,在試圖喚醒她的記憶,帶她回雲府時,對她提過這件事。
「和你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耶律夙側過身子與雲芸面對面。「你記得掉下崖之前,你對我說過什麼話嗎?」那一句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話。
搖搖頭,雲芸當然不記得,卻覺得有一股躁熱慢慢升起。
唇一勾,耶律夙撐起身子靠近雲芸附耳說著……
「呃。」雲芸訝異地掩著嘴,裹在白布條下的臉蛋,又是嫣紅一片。
「啊!」淒厲的喊叫劃破方破曉的晨曦,驚醒夢中人。
雲芸雙手捂著嘴,原本燦亮如星的美眸,如今被滿滿的驚恐所取代。她的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一個定點看,一個映照在水面上的人影。
這個人是誰?這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怖的臉?一道幾乎佔滿她半邊臉的疤?
這個人是她嗎?是嗎?如果這個人不是她,那麼為什麼映照在水面上的人會與她做著相同的動作?與她有著相同悲傷與不置信的眼神?
雲芸顫抖的手緩緩撫觸著肌膚上的凹凸起伏,全然的陌生感覺,讓雲芸無法相信她所模的真是她自己的臉。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長長的傷疤而下,滴落在水盆中,模糊了水面上映照出的人影。
「不!不!」突然間,雲芸無法克制地尖叫。
這不是她的臉,真的不是,不是!
「雲芸,雲芸,發生什麼事了?我要進去了。」耶律夙焦急萬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夙?」雲芸心中一慌。「不,別進來,夙不能進來。」雲芸急忙捂著自己的臉蛋,她現在這個丑陋的模樣,怎麼能讓耶律夙看見?不可以的……
「雲芸!」耶律夙還是闖進來了,在他的手環上雲芸的肩之前,他看見了散落在床畔那原本里在雲芸臉蛋上的布條。
她看見了!耶律夙眼里的擔憂轉為濃濃的哀愁。雲芸終於知道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看來,雲芸臉上的傷真的讓她嚇到了。
緩緩地在雲芸身旁坐落,耶律夙沒有踫她,只是盡量用著平靜的聲音說著。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無法接受這樣殘酷事實,你一定也听不進去任何話,但我只要你記住,不要傷害自己。」耶律夙心疼地望著背對著自己的雲芸。「雲芸,你要記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因為同情嗎?」雲芸哽咽地問,如果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同情二字,那她寧可不要。
「你這麼認為嗎?」
「我不知道。」雲芸沒有自信了。「或許在今天之前我知道,但是現在……」現在,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一個連她自己見了都害怕的模樣,教她如何告訴自己耶律夙留在她的身邊無關乎同情?
「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並沒有不同,你還是你。」對耶律夙而言,她還是那個他想一輩子照顧、呵護的人。
雲芸無聲的淚悄悄滑落。「夙,用不著安慰我,也用不著欺騙我,你明明知道是不一樣的。不要再這麼費心思地照顧我了。我只是一個丑八怪,一個半人半鬼的丑女人。」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你可知道你這麼說有多傷我的心。」耶律夙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當你墜崖之後,我什麼都不求,只求老天能讓你活著,結果你真的活下來了。只要你還活著,只要能夠每天看見你,跟你說話,對我而言已足夠了。」他拉下雲芸遮住疤痕的手。
「外貌並不代表一切,重要的是心。你明白嗎?如果我真的是因為你的外貌而喜歡上你,你為我犧牲也太不值了。」
搖搖頭,雲芸又將手放回原來的地方,她無法將這張丑陋的臉,毫不掩飾地呈現在俊逸不凡的耶律夙眼前,她做不到。「再美的一顆心也需要外貌相輔相成,現在的我不值得你疼,也配不上你。」
「你真的這麼想嗎?」耶律夙不放過雲芸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夙,以你的條件應該配比我更好的人。」雲芸說的好心酸。她不知道她之前對他的情有多深,她只知道現在光是想到他將離她而去,她的心便好痛好痛。
「我知道了。」
說來說去,雲芸還是因為外貌而想逃避他,拒絕他所給予的任何關愛。望著雲芸發上簪著的珍珠發簪,耶律夙一聲不響地取下它。
「夙?」雲芸不明白耶律夙為什麼要取下她的簪子。
「如果我們兩個人一樣,你是不是會答應留在我身邊,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自卑與難受了?」
「我不懂。」雲芸不懂耶律夙為什麼這麼說。突然,耶律夙手握發簪舉到臉頰旁,唇邊露出的是寵溺的笑容。「我想留在你身邊。」發簪的尖頭刺入耶律夙的臉頰肌膚,鮮血流到了下巴,滴在他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