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從驚訝到領悟,于環終于明白了,「原來官場中人娶媳婦,看的是親家啊!」
那恍然大悟的神情有點呆呆的,實在可愛,引得寒彥飛又笑了出來。
他自己也覺奇怪,因為男身女相的緣故,他是很少笑的,不是自夸,他一笑起來,那真只有傾國傾城能形容了,更易招來別人奇異的眼神,于是他索性就凝著一張臉。
可是在這個小兄弟面前,他笑的次數比對著勉強稱得上朋友的龍飛星還要多很多,這是什麼道理?
他還沒想明白呢,于環一句話就引得他忘了這個念頭——「今兒個知道了這個道理,我那五十兩輸得也不冤了。」
原來毅小王爺要的只是于正詳的女兒,這下事情可好辦了!心頭煩憂的事情有了解決的辦法,于環的心情也好了起來,有心情關心這個新交的朋友了。
「可是寒大哥,我看你幫小王爺辦事根本不是為了做官嘛!不然、哪會那麼隨意地談論朝廷大事呢?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待在小王爺身邊的呢?真的只是因為欠了他一個人情嗎?我不信。」
咦?這個小兄弟不簡單!相識僅半天,相談亦不多,居然便能看出自己不是志在做官,寒彥飛挑起一道眉,有興趣細說了。「也不瞞匡卷,我待在小王爺身邊還真不是為了當官,只是為了找人。」
「找人?那定是很重要的人了!」于環不假思索地下了這麼個定論。
「哦,這又是何以見得呢?」寒彥飛反問。
于環一笑,「雖然我和寒大哥認識時間尚淺,我也能看出寒大哥豪放不羈,是個好交朋友,不愛受拘束的人,這樣的人假使不是為了很重要的原因,定不會甘願受官場種種條規束縛,寒大哥,我說得可對?」
「丁兄弟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識人眼力,不簡單,真是不簡單!」這一句話就讓寒彥飛起了「遇到知己」之感,對她的好感更是層層加深。
于環搖頭一笑,「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只是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對寒大哥一見如故,平時我是最煩官場中人的。」她舉起杯子。「今天倒讓我知道原來官場中也有寒大哥這樣的人物,我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預祝大哥早日找到要找之人,早日月兌離官場,天高任鵬翔,海深龍自戲!」
寒彥飛心中驀地一動,這句話直直刺進他心底最隱密的那個角落,這個小兄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心事,但他卻說中了他最想要的!他,果然是不同凡響!
掩飾般的,寒彥飛一口飲干了杯中酒,「好,丁兄弟這話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天高任鵬翔,海深龍自戲!’光這一句,就當敬你一杯。」又皺眉搖頭,「只是這找人之事如大海撈針,為兄實在是並無把握。」
「如果寒大哥不嫌小弟力薄,就把要拽的人是何等樣告訴小弟,小弟雖不才,做了幾年的書畫生意,這三教九流也認識了不少,看看能否幫上寒大哥的忙。」于環這回說得可不是敷衍之辭,這寒彥飛無意中幫了她個大忙,那幫幫他也是該當的,再者,找人這事,自然是人愈多找到的機會愈大。
「這——」寒彥飛猶豫一下,從未對人說過的事……他又看了看于環,見她一臉赤誠。難得和這個小兄弟如此投緣,那就說些能說的吧,「唉,這事卻有為難之處,我要找的人是我親哥哥,他只大我半個時辰,算來我們是雙生兄弟,可是卻長得天差地別,他長得像我爹,我長得卻像我娘,而且我們是在十歲那年失散的,現在算來他也該二十歲了,這十年來,也不知道他的相貌有何變化,真是想找都沒個找處!」
「寒大哥,當年令兄是在何處和你失散的?」于環听得很認真,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就是在京城郊外,而且我略通佔卜之術,依他的出生年月推算,現在他還應該在京城才對,且他有十年的奴役之災,命中注定該當十年下人,但若在今天立冬過後還找不著他,那就麻煩了,等他月兌了奴役之災後,可就沒個定處去找了。」寒彥飛一想到這兒,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因為娘曾答應過「他」,到孩子二十歲那年,無論如何會讓孩子去找「他」的,如果找不到哥哥,不但娘的遺願無法完成,連他也會被自己對娘的誓言逼得進那鬼地方。
「那寒大哥可知道令兄有什麼胎記或信物?還有他的生辰是何時?」
于環夾菜的手一頓,本能地想到認記方式。
「我哥哥的生辰是天運四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子時。至于胎記嘛,我娘告訴我,在哥哥的雙腳腳底心各有一顆痣,只是左腳是青痣,右腳是紅痣,信物是哥哥身上有一塊和我身上這塊成對的玉佩。」寒彥飛從懷中取出一塊紅絲線吊著的紫玉佩。
于環凝神細看,只見那玉佩是長圓形的,上面還雕著鳳形圖案。她不禁嘆道︰「這紫玉可是有市無價.出得起銀子也沒地方買,這麼珍貴的東西,如果當年你哥哥是被人拐走的,那可難保還會在你哥哥身上,這還真有點麻煩了。」
寒彥飛點點頭,「我也知道,要不也不會找了三四年了都沒個消息,可是這是目前僅有的線索了,而且這樣的紫王佩,要是有人賣,不會不驚動行家,可是我用毅王爺的勢力打探過,沒人見過這樣的玉,那我也只能期盼它還在我大哥身上。」
看來這人還真是難找了,于環細細思索了一會,竟沒個著手處!于是她輕嘆一聲,「以寒大哥這樣的能耐,居然也找了三四年都沒個下落,這人定不好找,看來以匡卷的微力,很難幫得上寒大哥什麼忙,只是我有個想法,不知是否能幫到寒大哥?」
寒彥飛又盡一杯,才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匡卷也太客氣了,以你的才智,想到的法子定能幫為兄的大忙。」話是這麼說.可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還會有什麼法子沒想到的,這句話純是客套,「本來前年時,我算出我大哥有月兌出奴役之災的機會,可沒想到他紅鸞星動,又沖煞了。否則現在我也不用那麼傷腦筋了,奴才畢竟是主人家的,不能大張其鼓地進各家大戶查奴才吧。」搖了搖頭,心頭憂急,若今年內還找不到他,那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
于環看出來了,並不動聲色,只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麼聰明法子,只是從大哥剛剛的話想到,寒大哥可有想到同各家浴場湯池的老板打個招呼?既然寒大哥說,令兄現在是僕役身分,而據我所知,不管市井小民、販夫走卒,還是僕役之人,無不喜歡在一天辛勞後到浴池泡泡,令兄的胎記既是如此特殊,那同樣之人定不會多,而且他的胎記還只有泡澡時能看見,那……」
她話音未落,寒彥飛已然直跳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自椅子上直跳到窗戶邊之後,他並未再次落坐,只是對著于環深深一揖,行了個大禮,長長吐了口氣,「匡卷救了我,愚兄謝過了。」然後哈哈一笑,「我這就去安排.愚兄先走一步了!」他開懷暢笑著,也不下樓的直接飛身躍出窗戶,反手往桌上擲出一錠銀子,銀子才落在桌上,他已不見人影!
從未見識過輕功的于環,一下子嚇呆了,然後飛身奔到窗邊,眼見他足尖在遠處樓頂上輕點,才一瞬工夫,人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