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她笑完之後才發現,慘,自己居然把結交龍飛星的好機會給放過了?那男子和龍飛星已經都不見了,更愚不可及的是,自己居然連毅小王爺和那個「紅顏禍水」的真面目都沒看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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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星被拖著走,猶自笑得渾身發軟,索性把所有的重量都交到寒彥飛手中,反正以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寒玉公子」之能,這點重量還拖不垮他,他卻絲毫沒顧忌到,自己堂堂一介小王爺,這樣像死狗般被人拖著走有多難看。
直到轉了兩個街口,龍飛星才稍稍止住笑意,雙腿也有力氣撐起身子,邊努力趕上寒彥飛疾如流星的步子,邊偷瞄著身邊好友兼得力屬下的寒彥飛,噴,那青里透著黑的臉色,真糟蹋了他那張美勝天仙的臉。上一次看到他這種臉色還是在第一次見面,自己從康小王爺手中救起他的時候才看到過,慘,看來,逍遙樓要倒大楣了!
不過,這麼美的臉,怎麼發起火來會有那麼大威勢呢?他發起火來的威勢,只有聖上發怒時的威懾力可以與之相比,唉,說來窩囊,自己這個小王爺居然無法從他口中套出他不想說的事。
再瞄他鐵青的俊臉一眼,龍飛星試探地問︰「呃,這次,你打算怎麼辦?封了逍遙樓嗎?」
又疾走過一個街口,寒彥飛才悶悶地答,「算了。
換來龍飛星的怪叫,「算了!我有沒有听錯啊?」
寒彥飛唯一的反應是加快腳步。
龍飛星幾個大步趕上他,「怎麼這回這麼好話啊?上次康小王爺不長眼地惹了你,你不是設計讓他調戲了扮男裝微服出宮游玩,眾公主中最得聖上寵愛也是最刁蠻的琦真公主,害他在公主向聖上告狀後,被罰到西疆從軍才罷休?」呼,好累,一口氣要說那麼長一段話,還要跟得上他的步子,真是好喘!
寒彥飛瞄他一眼,虧這人還是個小王爺,這麼長舌,多久以前的事了,還拿來說嘴,真不想搭理他。
「說嘛,別擔心,要是你真氣不過,我馬上吩咐京城衙門的總捕頭張老二先封了遭遙樓再說。」龍飛星大刺刺地說著,好像京城衙門是他家開的一樣,毫不在乎自己這話若被人听見了,可以給他冠上一個「徇私枉法」的罪名——這也怪不得他,和寒彥飛相處時日一久,原本一板一眼的毅小王爺,被這個做事從來不按規矩來的家伙給帶壞了。
看他那興奮的樣子就知道,他哪是真心為自己出氣啊,根本就是想看熱鬧。這什麼王爺啊!
不情不願地開口,是因為知道自己若不說個分明,他絕對會大大地胡鬧一場,「兩者是不同的,康小王爺是仗勢欺人,而且手段卑鄙,若不好好教訓一番,被他殘害的百姓還不知會有多少。」寒彥飛深深吐了口氣,苦笑一下,算是把剛才受的氣壓下,算了,反正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張臉給自己帶來的麻煩了。
「而那些花娘,她們只不過想找個自己中意的客人。她們也是苦命人,淪落青樓,每日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不管是多討厭的客人也得接,還得笑臉相迎,心中定是不好受。」再吐一口氣,將心中不快完全壓下,寒彥飛步子緩了下來,「算了吧!」
龍飛星听了,心中對他的佩服更深了一層,口頭上卻是絕不承認,只是一拍他的肩,「走,上太白居喝酒去,算我替你壓驚。」
寒彥飛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喝酒就喝酒,說什麼壓驚啊,這家伙說話不帶點揶揄之意會死啊,真不該帶壞他的!
雖心中氣著,腳下仍是隨著他往太白居而去。
涵環樓是于環的住處,「丁匡卷」出入的小門就在涵環樓後荷花池邊的牆上,門外是一條死巷子的尾端,平日的出入根本不會被人看見,甚至不會有人注意到。
昨天她找柳玉娘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因看不慣柳玉娘自卑于身分低下而不敢應許一門好姻緣,而攬下柳玉娘和張家二公子的事,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叫苦,明明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了,居然還給自己找了那麼大一件麻煩事。
唉,她遲早會被自己這好管閑事、打抱不平的性子害死,她邊想著邊往外走。
一出巷口,險些迎面撞上一個人。虧得那人矯捷,向後一躍,閃開了這分狼狽。他是閃開了,于環可沒那麼好運了,身子一個踉跑,在千鈞一發之際撐住牆、穩住了身子,可背上背的褡褳滑了下來.勾在手肘處,褡褳里的幾卷畫軸滾了出來,掉落在地。
彼不得手上的擦傷,她急急忙忙蹲子搶起畫卷,用袖子拂去泥塵,才吁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然後才皺著眉頭,欲尋那莽撞之人理論。
這一抬頭,卻是兩人俱呆!
好一個妍麗的翩翩美……他是男是女?于環一呆之後,疑惑之色立現。
好—個清靈得不似人間會有的仙人。寒彥飛一呆之後,感動得想哭,總算世間不只他一個人是男身女相的了!
他竟是男人?!怎地居然比她還美三分?于環心中想著,口中就說了出來,「你究竟是男是女?」
寒彥飛臉色鐵青,此乃他之大忌,居然有人就這麼直接地當面問了出來。
「你又是男是女?!」他口氣極沖。
于環一拍額頭,自己怎麼糊涂了呢?他穿的是低領儒衫,那麼大一個喉結露在外面,她怎麼還問這話呢?「恕罪、恕罪,那麼這位兄台,敢問尊駕可有妹子?」
那痴迷地盯在他臉上的眼光,活月兌月兌像個被美色迷得失了心神的男人——于環此舉純粹是不讓對方將「女扮男裝」四個字同自己連在一起。
寒彥飛頓覺一陣惡心,他那什麼眼神啊?手揚著袖子在于環眼前揮了幾下,阻隔她吃人似的視線。「甭看了,我沒妹子,連姊姊也沒有,我娘對我爹死心塌地得很,你別想了。」
于環心中暗笑,明白他已信了自己是男兒身,這才一臉惋惜之色,口中喃喃,「是嗎?太可惜了。」
「可惜你個頭。」寒彥飛實在忍不住了,一手舉起巴掌就要往那個呆頭鵝的腦門上招呼下去,可手猶未落,又想起那個「緊箍咒」——不能對不會功夫的人動手。不由得狠狠咒了一聲,收回了手。
見目的已達到,于環也就識相地不再惹他,可是這條巷子里只有一扇通往于府的角門,他要到這條巷于里去干麼?心中思量著,她一邊檢視手上的傷,一邊狀若不經意地問︰「兄台如此匆忙,不知所為何事?」
原是沿著于府周圍探查環境,打算今晚為龍飛星一探于家大小姐面貌的寒彥飛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借口推托,但他——江湖上鼎鼎大名機智百出的「寒玉公于」可不是浪得虛名,立即機警地反問︰「那公子呢?又是怎地會從一條死巷中出來?」
未雨綢繕的于環早在扮成丁匡卷之初就已想過這個問題,她微微一笑,「人有三急,難道兄台也是?」言下之意,若是的話,你這「急」也真能忍,居然還和我耽擱了這麼久。
寒彥飛哈哈一笑。「我是想事情想得忘了看路,剛剛是我魯莽了,還請這位公子別見怪。」
「若我強要怪呢?又如何?」于環那笑盈盈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說笑。
這人倒是個性爽朗之人。寒彥飛假笑成了真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那我只好擺下酒席賠禮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