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詳嘆道︰「你倒是有孝心,可惜不是個男兒身!」
于環驀地起身,男兒身?是女兒身又如何?眉一挑,強壓下听到這句話而起的不平,依舊平靜自若地道︰「爹爹,女兒有個兩全齊美的法子,只不知女兒這想法可否行得通?」
于正詳正為處置他兩人沒主意呢,聞盲自然點頭,「說來听听吧。」
「爹爹,于真不是咱家里的人吧。」于環皺一下眉,「原先他是和家人走散了,餓倒路邊姊姊撿回來的,後來人了府也不過是簽了年契,到了時候就得放他出去?」邊瞄著父親臉色,她邊小心翼翼地試探,「那若要叫他入贅恐怕他也不肯吧?」
入贅對于天運皇朝的男子來說是極為羞辱的,不但生子要隨母姓,且終其一生也抬不起頭來,除非考出了功名,才能月兌去污名,但入贅男子要人仕可要比一般人難得多,非但要才學出眾,更比普通人要多考一次才能入科場,而且即使入了仕,人仕之前所生的子女亦不得改姓,正因如此,「入贅」對于天運皇朝中的男人來說跟本是個從不可能想及的字眼,所以于正詳根本連想都沒想到還有這個法子。
「入贅?」于正詳的臉色這時才慎重起來,原本他以為這個年方二八的小丫頭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只是抱著姑且听之的心態,這時卻對這個女兒另眼相看了,「好主意,唉,環兒,你若是男兒身有多好。」同樣一句話這次說來可就認真多了。
于環牙一咬,心火竄升,男兒身,又是男兒身,我就不信女兒身就不能成大事、立大業!
于正詳自然不查女兒不平的心意,還順口問︰「環兒,你是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
「女兒純粹一片孝心,想為爹爹分憂,女兒雖是弱質女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句總是听過的,爹爹膝下無子,于家香火無人繼承,女兒也是想急了,才想出這麼個不是法子的法子,爹爹莫怪女兒離經叛道,盡想些荒誕不經之事,女兒也就心足了。」于環臉上裝得恭敬,心中卻在冷笑,爹爹啊爹爹,總有一日,我要做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讓你瞧瞧,女兒身不會比男兒來得差。
于正詳根本沒在听于環這番自謙之辭,只想著她出的主意;愈想愈覺得可行,愈想愈覺得妙。「妙,這個主意出得妙,好環兒,多虧了你一言提醒,否則爹爹死後可真要背負著不孝的罪名去見于家祖宗了。」
走出父親書房,于環听著房內父親興奮地叫著「來人啊」的聲音,臉上扯出了個冷冷的笑,姊姊的事解決了,現在,該辦自己的事了。
第二章
究竟小王爺龍飛星為何會選擇姊姊呢?
這就是目前于環急欲弄清楚的,至于找誰問嘛——
逍遙樓是京城第一大青樓,由風嬤娃嬤主持,樓中名花無數,最出名的當數花魁柳玉娘,柳玉娘是連著三年在京城百花會中以琴棋歌舞四藝最精最絕而奪魁的花中之王,也是風嬤嬤的搖錢樹,每日接待達官貴人無數,見柳玉娘一面所需花費就是平常人家幾年用度。所以照理說,以丁匡卷一介小小畫商是萬元可能成為柳玉娘的人幕之賓,可是偏偏唯有丁匡卷能得柳玉娘垂青,能見她蒙面輕紗下的真面目。
人都說是丁匡卷年少英俊,因相貌漂亮而得美人另眼相看,但這其中真正的道理可就不是常人能知道的了。而日常同達官貴人相處的柳玉娘,自是于環打听有關毅小王爺娶親之事的第一人選。
還未到逍遙樓,遠遠地隔著一條街,就見逍遙樓大門口有一大堆花娘正擁著一個白衣男子喧鬧著,怎麼回事?風嬤嬤人呢?她怎麼會容許逍遙樓的花娘如此亂來?于環加快腳步,幾步就到了近前,想弄明白怎麼回事。
還沒走近,就听見那男子的叫喊聲,「我沒錢,我身上沒帶銀子,放開我,快放開我,不然我打人了。」
然後是花娘的戲言謔語,「喲,公子爺,你就別嚷嚷了,像你這般的人物,我們倒貼也是肯的。」
「就是嘛,今天不伺候你一場,我們姊妹是不會放你走的。」
「像我們姊妹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你狠得下心打嗎?」
「不怕,爺兒這般玉做的人兒,就是要打我也不怕,來,爺,你打呀,往這兒打。」一個花娘竟大膽到拉著他的手往胸前放?!
那男子一掙,就抽回了手,顯然是真惱了,雙手用力往兩個花娘肩頭一撥,分出一條路來就要往外闖,咦?他好像身懷武功?那怎麼剛才看戲的于環一怔,情勢又變——
眾花娘眼見到口的鴨子要飛了,急丁起來,眾志成城,一哄而上竟將那男子圍了起來?!
天,這男人究竟是何人間極品,會讓她們這樣不擇手段?
最可憐的是那男人此時動彈不得,竟然急得放聲大叫,「救命啊,我不要啊,救人啊,放開我……」
本來于環是強忍著笑意欲上前排解此事的,但被他這一叫,再也憋不住了——他怎麼像被強搶的民女?她笑得打跌,一下子竟無力舉步,更別提上前了,一時間只能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動彈不得,而四周的一片嘩笑聲也說明並非只有她一人為此等不合常理之事捧月復。
一個朗笑聲自她蹲著的身子邊越過向前,只听他說︰「寒兄弟,你好艷福,怎地還不知惜福呢?」語氣中諸多調侃揶揄。
那白衣男子一听到他的聲音,如聞仙音,忙大叫,「龍飛星,快救我,不然以後別想我再幫你辦事!」
「你不是自夸武功高強嗎?怎麼,這區區幾名女子就難倒你了?」龍飛星依舊笑著看好戲,似乎並無意救人。
「龍飛星廠被強搶的那個男子在吼了。
「好、好,」龍飛星咳了一聲,一臉正經,對著那幾個花娘開口了,「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做出這種慘尤人道、天人共憤的事,實在是……咳咳,」他轉過頭,手掩住口,似是止不住咳,但任誰都能從他強忍不佔顫抖的雙肩看出他真正忍不住的是什麼。「哼哼,」終于忍住了,他繼續說︰「太、太、太、怪——不——得——你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是一個反應,就連那些花娘也由起初听毅小王爺訓話時的驚疑不定變成了捧月復大笑。
人人都笑到手軟腿軟,自是抓不住那男子了,被那男子一掙月兌逃。
「好可怕,好可怕。」那男子驚魂甫定地拍著胸口順著氣,眾人都以為他會找笑得快癱倒在地的龍飛星算帳,要不就會向那些花娘興師問罪,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他仰天破口大罵起來,「死老頭子,臭師父,混帳老鬼,你逼我發那什麼狗屁誓,什麼不對不會功夫的人出手,死老頭子,如果今天我被怎麼了,我非把你從棺材里翻出來算帳不可!」
「轟」又是一地笑到不行的人,其中顯得格外惹人注意,而且更讓人奇怪的是,龍飛星居然沒有笑?
只見他—臉嚴肅地開口,「我想你師父不會反對你用武功保護自己的貞操的。你長成這個樣子,你師父怎麼還會叫你發這樣的誓呢?他老人家也真太小看你的……」他更嚴肅了一點,頓了一頓才繼道︰「美貌了!」
此言一出,笑聲更大了,連完這話的龍飛星也笑得渾身打顫,而原本蹲在地上的于環這時可真是笑得坐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