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抬起頭,錯愕的卻是她了。
「曲唯兄!」她驚喜又訝然。「你……你是王朝評審去收將臥底的?喔,你沒穿官服,那你……」在場沒穿宮服的連她只有四人,那他……那他……
曲唯依舊是黑袍一襲,氣息淡然,眼神平和,沒有開口。
凝兒有些不好意思,意識到現在場合隆重。「對不住啊,隨意開口,大人們請見諒。」再深深一揖,趕緊閉嘴。婆婆怎麼說來著?不要出鋒頭!
顯然官員們諒她年少,為首的清了清喉便道︰「赫沙刑、仇映宮、曲唯、玉魯四位高手中途辛勞,就不以繁文耨節相累了。襄翼推舉之法,由四位高手到齊之際便正式開始,我等所有官員已護送四位到場,並備一月所需干糧,即刻全體下山,僅留四位于火峰之頂。願武術之心長存,我等將于一月之後上山迎接新酋王及三高臣,告辭。」
闢員們似乎訓練有素,快速撤下,很快馬蹄聲便消失了。
凝兒有一堆話想問曲唯,不過決定暫且按下。她看向其余二人,眼中滿是好奇。
第一個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深刻,她听說先卒有一族濃眉大眼,眼珠色灰淺,說話擲地有聲,看來真的很像啊!
他一身灰衣,薄而短,便于行動,也適合火峰之頂的酷熱。反觀自己,一身紅衣,還真是越看越熱。
「公子沒帶兵器?」凝兒很快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她一向對別人身上的兵器很有興趣。
那人居高臨下地瞅著他,有些驚訝他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問這樣的問題,頓了頓才答道︰「在下通常不用兵器,如真有必要,便就地取材。」
「哇!佩服!」凝兒雙眼亮晶晶地,果真滿臉崇拜。第二人在旁輕笑出聲,使她轉頭看他。
天!天下竟有這樣好看的男子。那人玉樹臨風,一身雪白絲綢,眉宇間逕是笑,卻又不帶媚氣。眼光炯炯,嘴角輕勾,如同一幅畫成了真,讓人看得目不轉楮。
「玉少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有必要對仇某的容貌這般驚艷嗎?」那人笑,聲音如珠玉般迷人。
凝兒回過神來,也笑。「公子比女子還好看,這招在擂台上管不管用啊?」
那人笑容愈加勾魂。「玉少俠果然精明,不知閣下的撤手 又是什麼?」
「我嗎?」凝兒很認真地想了想。「我好沒有什麼特別的。求知欲特強算不算?」
這話若換成別人來說,可能顯得矯情或有藏私之心,故意輕描淡寫;但很少有人能對凝兒潔淨的目光多加懷疑,那人瞅著凝兒好一晌,笑中似有所領悟。
「我想玉少俠另有殺手,且是致命得很啊。」說著偏頭瞟了曲唯一眼。「兩位先前認識?」
「是啊是啊!」凝兒興高采烈。「我很高興曲唯兄也上了山,這樣我就可以再跟他多學點了!」
曲唯靜靜立著,一般人若是如此安靜,很可能會給旁人更大的壓迫感,便他似乎在冷絕與靜謐中輕易游走,此時的他有如在巢中休憩的駑,讓人不起戒心。只是他對凝兒的話似乎毫無反應,也虧得凝兒不在意,自己說得很樂。
「原來少俠向曲大俠學過武術?」那人眼中興味更濃。
「是啊!曲唯兄武藝過人,若非是他,我決計上不了山來!」
曲唯斂眉,無人看見他眼中一閃。
「原來兩位還有這樣的淵源啊。那麼推選之中打起來,還能以兄弟相稱嗎?」美男子問得饒有深意。
「有何不可?我和婆婆與玉爺天天打,越打越親密啊!」凝兒完全不放在心上。
美男子笑了。「越打越親密嗎?那仇某真等不及了。」
大個子皺了皺眉。「說什麼呢,小兄弟,你餓了吧?我們去拿吃的。」這孩子天真未泯,很合他胃口,另兩人就深沉過頭了。
「好啊好啊!有沒有酒?曲唯兄,等一下吃飽了我有話問你,你可別又跑了!」
***
午膳後凝兒把曲唯硬拉到後花園去,開始「盤問」。整餐他都沒說上半句話,要不是听過他開口,還真以為眼前這人是個啞巴,害得她不好在人前問他事情,因為那樣更沒希望撬開他金口。
「曲唯兄啊!你該不會上了山就不認人了吧?」凝兒開口就埋怨。
「不告而別也就算了,現下是什麼情況?」
曲唯看了他一眼,神情雖仍像謎一般,至少有了點溫度。「小凝打得很好,不過四人決時對狐塘三,過于冒險了些。」
他終于開口,凝兒高興極了,好一會兒才追上他的思緒。「狐……什麼?誰啊?」
「曾打敗小凝,又是小凝在四人決中第一個打敗的人,不是該終生難忘嗎?後來還飲酒通宵,好不快活,不是嗎?」
「喔!是他啊。」凝兒大大點頭,沒注意到他語氣嘲弄。「那個大巨人?是啊,我當然記得他,只是不記得名字而已。原來你知道我們慶祝,怎麼不來呢?喔,我知道了,你孤僻成性,怕生!」
「小凝岔開話題了。」
凝兒抓抓頭。「話題?知道了!不過就是我不防,他得幫我防嘛!推選辨定得那麼清楚,他敢不手下留情,早把我給打死了,被撤消資格,當然只好幫我防啦。」
「這賭注下得太大,那凹凸的巨棒一下,輕者毀容,重者重傷,連血都可能止不住。學武沒有陪上性命的道理,死了還學什麼?」
他眼中有著近乎責備的意味,她決定自己一定是看錯了,此人性情冷到無溫,不可能在乎這種事。
「朝聞道,夕可矣嘛!」她嘻皮笑臉。「曲唯兄才是扯開話題吧?快說!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還以為可以在擂台上踫到你!」
「在下參加了天術決。」
「那你去收將只是去看戲的?不早說!」
「在下家在收將,本來是要參加收將決沒有錯,只是後來改變主意了。」
「天術有多遠啊?就是太遠我才沒空去看,你跑那麼遠干嘛?」
他沒有回答,凝兒等不到答案,白了白眼。又來了!還是問別的好了。
「曲唯兄真想稱王,我怎麼覺得……你不太像那樣的人?那個美男子倒比較像。」
「那美男子有個名字。」曲唯淡淡地說,
凝兒聳肩。「何必費神記名字,最美的不就是那一個?曲唯兄,你又想裝死不答了嗎?」
「想稱王的該是什麼樣子?」
「就是拐彎抹角不說自己心事,卻處心積慮要套出別人心事的那種人嘛!當王不就是要有那種本事?」
曲唯微乎其微地一僵,又神色自若地說︰「在下也不說自己心事。」
「那麼曲唯兄是真想稱王了?」凝兒的表情似有遺憾,被曲唯看得一清二楚。
「小凝對王的評價不高,在下以為襄翼今朝是個盛世。」
「是盛世啊!我又沒說對當今的王有什麼不滿。但放著自由快活的日子不過,竟想號令天下的人,第一是自虐,第二是自大,更別說要有那種猜忌人心的可怕本事了,說穿了就是怪物一個!」
「這樣的話,小凝以後別在外人面前說。」
「我才不會對外人說,我又不是笨蛋。」凝兒嗤道。
曲唯深深地凝視他,許久都沒接口。
「那曲唯兄覺得另外兩個人怎麼樣?」凝兒又有問題了。「我覺得那大個兒挺真誠的,而且連說個話都內力逼人呢。」
「小凝對他的評價倒挺高。」
「說嘛!這兩人哪個會是你的敵手?」
「都不是。」曲唯轉身便走。
「都不是?曲唯兄好大的口氣啊!喂!等等我啊!」凝兒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