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里,倉銘被稱之為黑手黨,做事狠絕,而且從不講人情,有仇必報,卻偏偏極受女生推崇。」盧勒笑,「說實話,初見你的確有點意外。與眾多追求倉銘的女孩相比,你的外貌太平凡,因而我猜測,你定有其他過人之處,否則怎能開啟倉銘封閉的心?」
是啊,我那麼平凡,倉銘為什麼娶我?為什麼?
「啊……那家酒吧,」盧勒突然指著路邊,「我剛回來的第二天約倉銘出來喝酒,告訴他我和小馨結婚的消息,想做個和事老,化解他們多年的恩怨。但那天的倉銘好怪異,又問我幸不幸福,又提議拼酒,誰喝得越多,誰與妻子就更恩愛。大家都到了極限,他卻拼死要比我多喝一瓶,邊喝還邊喊︰『再喝一瓶,你就愛我』之類的話,最後醉得爬不動了,我好不容易翻出他秘書的電話,把他送了回去。」
是那天嗎?倉銘接到電話,半夜爛醉如泥地被珩琪送回來,滿口胡言,我還狠狠地打他一耳光的那天?
盧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結婚後的倉銘改變得連我和小馨幾乎都認不出來了。以前在學校里,做任何事他都是決然的利落,但現在,居然會將如此狼狽不堪的一面展現在別人面前……」
「調車頭,調車頭……」我猛拍座椅。
「啊!」盧勒一驚,措手不及的停車。
「送我去一個地方!」
「哪里?」
「倉銘和我舉行婚禮的那家酒店!」我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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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前奔跑,每一次都向左向右向後躲藏的我,這一次直直地向前奔跑,雖然已經喘不過氣,但不停止。
守在病房外的珩琪遠遠地迎了上來,嘴角帶著欣慰的笑容,「平筱,快來,倉銘剛剛醒。」
我點點頭,越過她身邊,直沖入病房,直到看見那雙黯然無光的漆黑眼眸,那張瘦削疲憊的英俊臉龐,我才站住,深深地喘息。
倉銘正坐靠床沿,右手吊著鹽水,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直到我推門而入,他的眼光轉向我,便再也沒有移開。只是那沒有表情的表情,不帶任何情緒的望,仿佛我只是一尊有著平筱外表的雕塑,而他也只需要這樣一個雕塑,望得我心都碎了。
自結婚後,你與倉銘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以至于減退了你對倉銘的熱情,改變了你對婚姻的態度?
珩琪曾提示過,但我卻一味地回避、躲藏,心安理得的同時將他逼入絕望的境地。我是一個吸食靈魂的女巫,倉銘說得一點沒錯,我不用武力,卻在精神上不斷地殘虐他,我是個怎樣的女人啊!我無聲地哭泣,但此刻,我要怎樣將被吸食的靈魂還給他?
我立直身體,重演關鍵一幕,曾被我遺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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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筱穿著美麗的婚紗,穿梭在賓客之中,她要趕在第二輪菜上桌之前去更衣室補妝,順帶換一件火紅的旗袍,她是那麼雀躍,幻想著倉銘會為她的光彩而炫目。
包衣室門外,有幾個女子在細語,其中一個掩面而泣,「她那麼平凡,為什麼倉銘要娶她,而不要我?」
「那是因為她比誰都要壞,先天外表平庸,後天殷勤獻媚的緣故。」
「就是!你以為倉銘真的喜歡她嗎?听說與他們公司簽約的當天,她笨手笨腳地砸了場,害得倉銘跟著一起丟臉,倉銘耿耿于懷,決心報復,才將她耍著玩,讓她疲勞奔波兩地,最後讓她當場難堪,報一箭之仇。」
「只可惜突然殺出個『辛利』叛徒,若非需要她充當架橋,挽回營銷額,倉銘又怎願委曲求全地接近她?」
「就是,在度假村,那個女人還死皮賴臉地跟來,更不知羞恥地乘機與倉銘同床共枕。第二天早晨,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曖昧謠言漫天飛,極有可能是她借機向倉銘哭訴,倉銘那麼善良,怎會不負責任,無奈之下,也只好娶她為妻嘍。」
「所以,不要傷心,惡有惡報,不知廉恥的下賤女人,遲早會得到報應,她守不住倉銘,因為沒有愛情。」
平筱雖然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八卦,但細細地回想,她們的所說,也存有幾分道理。回到現場,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心里已隱起不安。于是她故作輕松地問︰「倉銘,我那麼平凡,你為什麼願意娶我?」
倉銘一邊與人寒喧,一邊回頭笑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每個人都在心里認定了結局,我不娶你,大概也沒有男人敢要你。」
平筱仍在微笑,只是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經藏起。
「故事就這麼簡單,」我哭著微微福身,「因為平筱的膽怯、懦弱、不自信,害怕守不住不愛她的倉銘,所以早先一步將心藏起,以為這樣便不會受傷,豈知藏的同時不僅傷了自己,更傷了你。」
倉銘仍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但眼中漸漸有了濕霧,眨一眨,一道淚痕滑過臉頰。
「『倉銘!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啊。』當你低喊這句話,從背後那麼緊地抱住我時,我的心已經被填滿了,我不再感到孤獨,你不明白嗎?」
這麼簡單?原來將我們隔出兩個世界的界線就這麼簡單?我不甘啊!
「不明白,不明白,你不說我怎麼會明白!」我沖到他的身邊,兩年來第一次主動地緊緊擁抱他,「倉銘,我好傻,就為了那句話,整整隱藏了兩年,彼此折磨了兩年;你也好壞,為什麼那樣回答?為什麼!」
倉銘的臉埋在我的頭發里,我能感覺到不斷有淚水滑過頭皮,「如果我知道你那麼笨,我會說︰『我愛你!妻』」
「所以你找情婦宣泄,回報我的冷漠?」我抬頭。
「根本就沒有什麼情婦!」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推開,含淚的珩琪和擔憂的艾惟汶站在門口。
珩琪說道︰「傻平筱,看到那幢被拆掉的大廈時,你還不明白嗎?」
「可是,你不斷地在向我傳遞信息,不是嗎?」
「那些全是我瞎編的,其實只要你有心證實,每一件都會不攻自破。可惜你不斷地逃、不斷地躲,甚至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你就這樣縱容她?」我轉向倉銘。
「不是縱容,而是主使。我比她更想知道真相,為什麼你一夜之間便遺棄了我,不再愛我了。我憎恨得不到完整,不記得了嗎?我可是個極端的危險分子啊。」
「可是……為什麼艾惟汶也參與其中?你打他也是安排好的嗎?」我又問。
「不!倉銘不知道。」珩琪有些黯然,低垂下頭,「只是小艾對你仍不死心,所以我給他機會,再與倉銘較一次勁。我--因為我喜歡他,所以不願看他痛苦。」
倉銘轉向艾惟汶,眼神變得溫柔,「這次你又輸了。」
艾惟汶帶點傷感,卻又帶著坦誠,「而且輸得心服口服。這一次,我是真正敗給你了。再怎樣怨恨平筱,你卻仍願放她幸福,寧可自己倒下,我……沒有這般氣量。」
「我並不喜歡吃過橋米線,只是想要證明,我能夠勝你。」倉銘說。
「我知道!所以我轉身逃跑了。我的確不夠真誠,也不夠勇氣!」艾惟汶輕輕地環住珩琪,「但這一次,我會改,會努力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