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泠的突然出現替她解了圍,小小的身體從花園之內鑽出。
「泠王子,你會弄壞睡神大人的花噢!」貝兒驚喜地跳起,自那一次見過他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原來你在這里?害我們找了好半天。」小涅被他牽在身後,小小的身體拉著修長的瘦削人影,感覺真是好笑。兩個都還孩子氣的男孩好得還真有些奇怪。泠攤開手拿到貝兒面前,「喏,給你吃。」
「給我?」拈起紅色的果子,看來倒是有些像凡間的紅杏,挺新鮮,上面還有露水呢。看到泠臉上期待的表情,不忍違逆他的心意,莞爾一笑,送入口中。
一只手掌橫生劈過,拍飛她快要入口的果子。因為距離關系,指尖也不小心拂上她的臉頰,像是快而狠地摑了她一巴掌似的。
貝兒呆怔住。野獸?他怎麼來了?此刻,他正瞪著小泠,害得泠不由向後畏縮一下。
「主人,我們……」小涅護住泠王子擠近他的身體。
「滾!賓開她身邊。」暴怒的吼聲不容任何人解釋。
「你……你干嗎那麼凶?我是想幫你啊。」泠被嚇壞了,大眼楮中浮上層層霧水。退後兩步,轉身飛奔出去。
「小涅!保護好泠王子!」隨著野獸一起跟進的隼立刻交待。小涅看看貝兒,也看著野獸,急得跺一跺腳,追了出去。
最後跟進的鎂翌走去撿起滾落的果子,端詳,擰了一下眉正想說些什麼,來不及了。
「泠王子還是個孩子,你做什麼對他大吼大叫?」貝兒回過神,他——竟打她?「而且,他又沒做錯事,你……咳!憑什麼凶人家?你這個低等生物,野蠻的獸類!」
越說越氣,止不住地咳嗽,狠狠推開他扶她的手,向外沖去。鎂翌朝妻子使一眼色,旃櫟立即會意,也追了出去。一個柔和的花圃突然就成了三個男子的天下。
「一定不是泠的主意。」隼立即替弟弟澄清。
「當然,他與小涅只不過是兩顆可善用的棋子而已。」鎂翌繼續端詳手中的神物,心思卻飛出了話外。
「黧一直想要害死貝兒」野獸斷言,上一次貝兒爺爺的事也是,陰險小人。
「這一次不是黧。據我所知,在遭受你那一擊重創後,他至今仍處于養傷狀態。」有听賾描述過那一戰的細節,雖說過程不算公平,但野獸暴怒時的威力令人不敢小覷。「而且,泠清楚他與你的過節,怎麼可能會替他傳遞東西到貝兒手上。他不是笨蛋。」
「還會有誰?」到底是誰,一心想置貝兒于死地?
「一直以為你根本不介意黧對你的動作。」鎂翌轉回野獸身上,「看來你真的變了好多。」
「當然,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隼緩口氣,眼前不禁浮現出那雙火紅的冰冷眼眸。她——現在正在做什麼?
「在冥界,你看似傲然的態度得罪的可不會只有黧一個,有其他的某人想置你于死地並不奇怪。但,若躲在暗處偷襲就較麻煩了。」
「的確,今天的事,好險!若不是野獸及時趕到,阻止貝兒吃下果子,恐怕她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等死了。」隼在心底慶幸事件阻止得及時,貝兒若真出了什麼事的話,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泠。而他,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現在的他準偎在小涅的懷里痛哭流泣,也正狠狠地咒罵野獸的狗咬呂洞賓呢。
「冥果,給除冥府以外的神服用,確實可以讓他永世屬于冥界,但凡人若不慎吃下的話,只會傷害身體,直到死亡。」這也是它的可怕之處。
「那——不吃呢?貝兒就不會死嗎?」隼反問。
野獸沉默,知道隼指什麼。
「跟第一次見她,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野獸,你與她天天相處,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她身體所起的變化吧?」鎂翌也問。
「是啊,她比剛來冥府時的模樣差了好多,原本屬于她的鮮活光亮的色澤正在一點點褪卻;她開始咳嗽,走路也會搖晃,偶爾身體會變透明,像是要隱滅、要消失一樣。隼只消一眼,便能明白其中道理。
「凡人的身體在陰氣極重的冥界一樣會承受不起,時間拖得越久,她的身體就越糟糕,遲早有一天會崩潰。」鎂翌開口。這個問題也遲早必須面對,不容回避。「你——要見她死亡?」
「不!」直覺地驚喊出聲。這些他都知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若有一天她真的死去,他一定也會跟著再次死亡。而這一次,會是徹徹底底地死去。
「那你打算怎麼辦?」隼皺眉。
「不想放她走。我不想!」矛盾在心里交戰,不要她死,卻也不想與她分離。但似乎,他必須在二者之間作一個選擇,所以,常會狠心地阻止大腦深入思考,進一步作出判斷。「有她在身邊,那些失去的記憶會不斷地在腦中閃現,越來越多。」而且,有她在身邊,他會變得快樂!
「你憶起以前的事?包括你的死亡?」鎂翌追問,一直覺得他的死另有蹊蹺。
野獸從小在森林中玩樂長大,對那一片森林的情況早已了如指掌,與林中的動物相處得也很融洽、友善,怎麼可能會被一只突然出現的猛獸襲擊而死呢?過後,齊娜曾下令冥府的各位神靈幫助捉拿那只怪獸,然後投置地獄承受永世的懲罰,為野獸復仇。奇怪的是,自野獸死後,那只怪獸便再也未曾出現過;最末.這件事便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就慢慢淡化隱去。而更奇怪的是,野獸的死亡竟是愛神第一個發現的,她只是抱著野獸的尸體直接進入冥界.肯求齊哪能收留野獸,並給予他一個重生的靈魂,卻對齊娜提出追捕怪獸的計劃未發表任何意見。當野獸在冥府中再次醒來時,他便忘卻了過往的一切,連他死亡的過程都不復記憶。
真的有些奇怪,說不上有哪里不對勁,但總覺得整件事有些太過巧合地方,不可思議地巧合。曾向齊娜提出過異議,但齊娜只是搖頭淺笑。應該是 瑾對野獸的痴情讓整件事淡化的吧,愛神為野獸的死亡淚灑大地反而成了一段千古流傳的佳話。
「還沒有,但模糊的記憶漸漸變得清晰,暫時還無法拼湊,但——總會想起的。」他與貝兒的對話,好多都能激起他的記憶,似曾相識。總有一個感覺,他在扮演著角色互異的另一個角色,而那個角色,與他的以前,與失去的記憶有很大的牽連。
「那貝兒怎麼辦?你該知道,如她這樣子在不屬于自己的空間非正常死亡,她的靈魂甚至會被排擠出冥府,變成無處安身的游魂。那可是宇宙間最痛苦的極刑,是一種永世的懲戒。」隼嘆氣,愛情的魔力連高貴的神也逃離不了。
「野獸,若你真愛她,就不該自私。」鎂翌下定論。
野獸別開臉,沉默以對。
而在田園之外,被旃櫟追上,硬拉回的貝兒听到了他們的所有對話。原來,她只是可以讓他恢復記憶的引線而已。看著突又隱約透明的雙手,引起鼻尖一股酸澀,深吸一口氣,逼回體內翻涌著企圖外溢的潮水,野獸的低喃聲似又在耳邊縈繞。
不要哭!我不要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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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回來了!這一次,直接現身于床上,與她一齊平躺。早已習慣他的歸巢方式。他可以隨意地出現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或是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會再被嚇到,但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出現,會有被窺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