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再嘆氣,小心我把你扔進勒格河。」躺在他身邊的泠終于沉不住氣地威脅。
「好啊,那我就可以回去做我的泡泡,亦沉亦浮隨流水,多自在?」做泡泡有很多好處的,「總比呆在這里擔憂好。」
「擔憂?你在擔憂什麼?」泠半爬起身,捏他鼻子。不過,最近他確實少了好多笑容,正讓他奇怪呢。
「不知道主人與貝兒小姐的愛情最終會是喜還是悲,真的好擔心。雖然睡神大人已經盡力將審判拖至冥王、冥後回來後再作定奪,可那又怎樣呢?主人觸犯了冥規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冥後再怎樣寵愛也不可能會當眾袒護吧。」再嘆一口氣,湊滿整數。「貝兒小姐好像還在跟主人慪氣,真讓人為難。」
「這倒也是,而且,還有討厭的黧判官從中作梗,事情更會變得危機重重。」倒進他的懷里,與他一起擔憂起來,「隼說過,這件事若被愛神知曉的話,盛怒之下,把野獸殺了也不一定。」
「我不會讓任何人殺死主人的。死也要保護他!」小涅堅定地許諾,還有貝兒小姐,他們都是他的責任。
「那我呢?你死了,我怎麼辦?泠「騰」地坐起來,盯著小涅的黑眸。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為野獸死而後已,那他呢?他就從未考慮過從小玩到大的他?
你?小涅好笑地彈他鼻子,「你依然是冥界的三王子呀,會長大,會成熟,而我,僅只是冥界勒格河中的一枚小泡泡,消失了也只是隨波逐流了而已。」
「我不要你死!」緊緊地抱住他的身子,仿佛他真的會消失一般。「我才不會讓你死呢,野獸和貝兒一定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的。」
「希望如此。」輕輕撫拍著有夠孩子氣的泠王子。他對他的依賴似乎太強了些。
「若貝兒屬于冥界的話就可以永遠留在冥界了。」哪樣的話,事情也會簡單好多。
「你要貝兒小姐死掉?」主人決不會同意的啦。
「未必需要!」一個不屬于泠的聲音插入。
「賾?」泠跳起來。
「王!」小涅立刻單膝跪地。
「你有辦法可以幫到他們?」泠興奮得直搖大哥的手,直覺跳入腦中的是——野獸與貝兒有救的話,小涅就不會死。那他就永遠也不會離開他了。
「我也不希望冥界有血腥的事件發生,失去伙伴是最讓人痛心的。」賾溫和地微笑,「你所說的確實是個好辦法,也是惟一的方法。但,貝兒卻未必要死。」
「懇求父親收留她嗎?」好像不太可能耶。
賾笑著搖頭,攤開手掌,掌心里有一顆紅色的冥果。看見這個,泠的眼楮慢慢亮起來。
「仿效父親帶母親入冥界的方法?」哈,他怎麼沒想到呢!好笨噢!
當時母親被父親強行帶入冥界,為了能讓母親永遠屬于冥界,父親便哄騙她吃了紅色冥果。這樣,母親便只能留在冥界做冥後了。
「母親可以留下,貝兒一樣可以。只要她將這顆果子吃下去就行。」賾拍拍泠的頭,「去吧,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看著泠與小涅消失的身影,賾止住了溫和的笑容,眸中閃過一片陰沉。
第六章
「哇!這就是睡神的表征物,象征死亡的紅罌粟?」望著一大片在陰風中搖曳擺動的紅色花海,貝兒驚奇地叫。能在冥界看到這樣的風景,還真覺得不可思議呢。「雖然它們是不吉利的表征,還是覺得好漂亮……咳,咳……」
貝兒捂住唇;背轉過身輕咳兩聲。不知為什麼,一個星期前便開始有些輕世的咳嗽,從未想過在冥界也會感冒呢。神靈們應該從來都不會有病痛的吧。
今天一醒來,旃櫟便出現在她的床前。她好心地怕她寂寞,所以特意陪她聊天,也順便也請她去她的寢宮參觀。貝兒欣然同意。到了冥界這麼久,還沒有機會出去走動一下,感覺老悶在屋里,才會生病。而且,在冥界確實也只認識旃櫟一位同性,上次送她衣服的事還未道過謝呢。
「種白罌粟的園圃在哪里呢?」好想再見一次那種美麗的花朵。
「白罌粟種植在寢宮之內,向來都是由鎂翌親自培育的。」執起她的手,旃櫟笑;「但,貝兒你肯來,我真的好高興。以後常過來玩,好嗎?」
「你會寂寞?」貝兒稀奇,「平時都沒有神靈來你這邊做客的嗎?」
「神們都各有獨自的空間,也各有管轄的司職,互不相干,也少有機會互相聯系。」睡神的寢宮里就只有鎂翌,她和夢兒三人,像野獸的話,就只有一個人了。「而且,神靈們大多自認為高貴于宇宙間的所有生物,難免會自傲些;神與神之間也不會有太多溫情可言。」
是這樣嗎?貝兒不落痕跡地抽出手,直走到花海前,蹲下裝作欣賞的模樣。
「野……獸呢?他也自傲?」
「他?他可是個中翹楚呢。」看到貝兒猛回頭的疑惑眼神,旃櫟忍不住笑出聲。「騙你的!見過他的次數不多,在僅有印象中,他是個相當沉默的神靈,似乎從不笑,也不懂得快樂為何物。我想,在他周圍應該是沒有任何事是值得他注意的。他永遠只飄浮在虛幻的自我空間之中。」
「是嗎?」貝兒似在自問。為什麼她所認識的野獸完全不是旃櫟所說的樣子呢?野蠻、強悍,對要的東西除了掠奪之外絕無二說自從侵犯她後,每一天他都是與她同床而眠的。而睡覺之前必定會上演一出武斗戲,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掙扎及反抗變得越來越薄弱,也越來越不堪。有時醒來,甚至發現自己正縮在他懷中,以汲取溫暖。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似乎遺忘了一段過去——一段原本屬于他的快樂時光。他全不記得了。」這算是個謎吧,更有人猜測,他或許是為忘記死亡那一剎時的痛苦,才強行將過在一切從腦中刪去。「按理,只有喝過「忘川」河水才會忘記過去,可他從未喝過。
「他曾快樂過?」快樂的野獸是什麼模樣的?有些出神地想象。與她在一起時,他應該從未快樂過,因為,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只有爭吵與仇恨。
「對!听將他從小哀養長大的齊娜說,野獸小的時候是宇宙間最快樂,也最漂亮的男孩。」
「愛神!是因為有愛神的存在,才讓他快樂的吧。但,他卻將以前遺忘了。」傾慕野獸的愛神,賾曾說過。想必他們一定有一段非常美麗而浪漫的愛情故事。
「那是一段傳說。 瑾深愛著野獸,所以讓他成為神,也給了他重生的靈魂,是希望他能永遠陪伴著她吧。」旃櫟頓一頓,「不想騙你,我只知道這些。」
從未見過野獸與 瑾相處的情形,也無從考證他們是否相愛。 瑾深愛著野獸,那是事實,但——野獸呢?以前她會深信不疑地回答︰他們是相愛的,現在,她無法確定。貝兒會問,是否表示她介意?
貝兒沉默一陣,分明能感受到旃櫟在身後揣模她的心思,淺淺一笑;突轉話題。「美惠女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近來突然發現我的手有時會變得透明呢。透過它可以看清物體的形狀。」就如此刻,張開手掌遮住一朵罌粟,旃櫟卻仍能隱隱看出那支花朵的姿態。
旃櫟漸漸失去笑容,擰起眉宇,擔憂浮上臉龐。她知道——事情開始變得怪異了。
「當——然是錯覺啦。怎麼可能呢?只有神靈才有可能將自己變成透明狀。」笑得勉強,這一次旃櫟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