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伸頭而探——只希望從未笨得探這一眼。
葉沙不知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雙手環胸而立,等著逮她。他何需借助法沙,他的听覺更靈敏,判斷力更精確。法沙立于一旁,朝她低低嘶吼,耀武揚威。「你在跟我玩捉迷藏?」
他的口氣不算凶惡,然而當看到行李箱時,眼光突然變得凌厲。
「怎麼?要旅游?」他走近她。
「回香港,我說過的。」繆臻躲向樹後,卻給他毫不費力地抓出。他扶住她的肩,感覺她在他的手掌下打顫。她怕他,在她的心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葉沙盡量忍住怒氣。
「我以為我們說好了。」昨夜,她在他的懷中乖巧且柔順,讓他以為她改變了主意,才會一夜不眠,趕夜路去德拉那里。他保證過,只要她放棄自由,他給她比自由更珍貴的東西。
「你——呃,一廂情願!」
這是她的答案。原來他犯了一夜的傻,听听她所給的評語!繆臻不知所措,眼看葉沙慢慢收回凌厲,整個人變得深沉而陌生。他思考一下,忽然抓過她的行李箱向外扔去,衣物散了一地,沒有發現,他開始在她身上搜尋,寬大的手在她的胸、腰一路侵襲下去——「啊!」繆臻尖叫,他要干什麼?
首先出現的是雷薩,他仿佛隨時戒備,只一眨眼,已站在他們身旁;然後是那對攣生兄弟,他們如鬼魅,一聲不吭。
葉沙終于停手,他找到了他要的——她身上僅存的七百五十英鎊。他退後一步,離開她到足夠安全的距離,以免做出會傷害她而讓自己後悔的事,反正沒有錢,她不可能徒步走出蘇丹。
「燒了它。」他將錢扔給孿生兄弟之一,命令馬上得到執行。
「不——」繆臻跳出來阻止,葉沙硬生生地攔住,他捏住她的手腕,力量凶且蠻,嘴角劃出的笑容殘酷到了極點。「你要逃嗎?」他指著沙漠,向北延伸的無止無盡的沙漠,「穿越它,到達碼頭,你就能回到香港。可是,一個人走,你必定死在沙漠中。你要嗎?死在我的土地上,永遠屬于我。」繆臻被氣暈了,被搖晃得昏頭轉向,葉沙燒毀了她的最後信心,她的惟一希望滅了,還有辦法嗎?「我恨你!」她只能說這句話。
「我想,你是沒有真正失去過自由。」葉沙推開她,忽然間,他累了,在商場問拼搏了九年也沒累過,面對她的恨,他竟累了。「格力亞,帶她回房間。」他再拍拍法沙的頭,「守在門口,沒有我的允許,她不準踏出房間一步。」他們消失了,葉沙的命令是最有效的。太陽慢慢升起、「你開始蠻不講理了。」靜默半晌,雷薩終于開口,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不會發表意見的,「這不是好現象。」是嗎?也許,他是急躁了些,也控制不住脾氣,不知為什麼,心中總隱約覺得,失去自由的會是他。
***
繆臻無意識地拍打著門,每敲一下,法沙就在門外回應一聲,銳利的爪子在門板上劃出的刺耳聲響警告她的白費心機。但無論這只野獸再怎樣忠心,也會對無休無止的吵鬧感到厭煩。
她終于靠著門慢慢滑落下來,把臉埋于雙腿間無力地坐著。即使放她出去,進入沙漠,死在蘇丹?繆臻厭惡地搖頭,讓葉沙得逞,她不甘心。
門旋開,繆臻眨眨眼,來的是葉星。
「總算安靜下來了,精力那麼旺盛,以為你會無休止地鬧下去。死心了吧?」她一坐下,在她對面盤起腿,「吸取教訓吧廠「教訓?」謬臻冷冷地哼,「你的,亦或葉沙?」
「你一來,我就警告過你,可你不信;這也不怪你,可是,有了第一次,你總該領教他的恐怖了吧,真沒料到你有挑釁第二次的膽子。我不知道該佩服你,說你不畏強暴,敢于挑戰‘惡勢力’呢,還是說你笨,而且笨得要死!」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順他的心,遂他的願,讓他得逞?」她不服氣。
「小姐!懂不懂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踏在他的地盤上,而他是這里的老大。」移近她,帥氣地勾起她的下巴,手指順著皮膚往下滑至脖子上的瘀痕,葉沙的杰作還沒有消失,她居然敢嘴硬?不知死活。
「不要!」拍開她的手。不知是葉星的動作亦或想起葉沙的惡行,繆臻臉都紅了——被氣的!
「你真倔強。」葉星笑,她沒看錯,她真的與那些千金小姐不同,「那麼,告訴我,為什麼你不願留下?」
「臣服于他嗎?」
「臣服?好怪的詞語。」葉星歪著頭,思考一下,好像明白,好像又不是很明白。撓撓頭,呀,女孩真的好麻煩,腦袋里都想些什麼?「嗯——際討厭葉沙?」
「不廣就看見葉星快要咧開嘴了,馬上接下去,「是恨他!」葉星立刻垮掉。
「為什麼?」葉星怪叫。難得踫上一個她看得順眼願意叫她大嫂的女孩,結局怎麼會是這樣?
「他逼我住在這里,不許離開;他放獅子咬我;他威脅我;他準備掐死我;他搶我的錢,還燒我的錢;他要我徒步走出蘇丹,他要我死在他的土地上……這些夠不夠?」繆臻越說越氣,葉星越听越心虛,咽口口水,她才開口。
「你——你不了解葉沙,他是個杰出的領導者,全族幾萬人都仰賴他;再說臣服也不能靠逼迫換取。你瞧,格力亞、格力伯,他們都忠心耿耿,連雷薩都幫他呢。」她扮個鬼臉,神秘兮兮,「你信不信,葉沙能在一夜間摧毀非洲經濟。」
「那與我何干?」繆臻立刻駁回去,面無表情,心中卻真的被震撼了。難怪繆建秋急于出賣女兒,若攀上這門親,他的身價能在一夜之間漲好幾倍。
「咦?這倒怪了,那你為什麼而來?收服葉沙嗎?
我以為女人都喜歡錢呢。」葉星更糊涂了,她來不就是聯姻,以拉攏葉沙的嗎?現在情況好像不對勁,怎麼變成她在推銷了呢?算了,反正葉沙不準備放過她,暫時不用太著急。但真的挺不錯!葉星站起來、興致勃勃,高處不勝寒,在頂端呆久了,葉沙也會孤寂,是讓他的身心歸屬于某個女人的時候,繆臻很合適,不是嗎?「想要大家都快樂,就別再惹他,懂嗎?」葉星再次警告。
她預備離開,繆臻突然發問。
「為什麼你們都會中文?」
葉星頓在門口,表情變得怪異︰「因為,我們的母親是阿拉伯人,而父親——是香港人。」合上門,她躲在門外。
這本是一段跨越國界的婚姻,浪漫而炫麗。可最終結局是父親令母親郁郁而死。她不願提起父親,理智上,她恨他。
抬頭、才發現雷薩正倚著欄桿看她。他看她時總帶著某種怪異情結。是關心、是擔憂,抑或伶惜?葉星的心突地猛跳一下,令她全身不自在。他什麼時候站在那里?一聲不吭,鬼啊。
「什麼事?」沖他惡狠狠地低吼。下意識,她忽略這不自在,卻不明所以。
雷薩笑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自虐之類的絕癥,葉墾凶巴巴的態度竟能讓他安心,不收斂情緒,說明她並不排斥他。
「你的電話。」也許,她有感覺,但要明白那感覺代表什麼卻需要時間,他不急,他願意等。
「哦?」她下樓。
「是葉漠,他找你。」
不意外地,葉星重重一震,停在二樓的樓梯上不動。
她恨葉漠,理由簡單,她恨父親,而葉漠接手了父親在香港的產業,這是等價關系,直覺上,她認為葉漠背叛了母親以及家族。她本就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孩。雷薩肯定,她不會接電話,而通報,是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