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一切一定和那名空姐有關,只是,她是誰?
而當他在記起自己之所以疏于提防她的出現,是因為她不斷的以穎岑來分散他的警覺心後,他立刻要求父母能盡快確認穎岑的安全。
雖然對方對他並無惡意,但,他還是十分擔心穎岑。
在從黎家來到醫院的路上,闕父及闕母兩人的腳步都顯得十分沉重。如果連黎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那,他們還能向誰問起穎岑的行蹤呢?
在查過該班機當天班次的降落點及與法國海關確認後,他們完全找不到穎岑有入境任何國家的記錄。
因為,自進了出境室後,她就像是空氣一樣,完全透明而讓人找不到;也像是氣泡一樣,「啵」地一聲,不見了。
走在長長的醫院走道上,闕父一臉的凝重。他緩慢的走著,希望能不要那麼快就把穎岑失蹤的消息告訴易揚。他想,如果易揚自己可以作下選擇,想必他也不願意穎岑的失蹤與他有關吧。
易揚意外的手術和穎岑無意的失蹤,該是兩件不同的事而不能混為一談,但,那天那男子的一句話,以及由F航空轉交穎岑寫有「三年」二字的字條,卻讓這兩件事有了交集的地方。
他說「頭期款不一定是錢」,那細想之下,闕父已可猜到對方所謂的頭期款指的是什麼了。
不是錢,就是時間,不是時間,那就是人了。而他們闕家人目前身處各地一個也沒少,如此推想那「三年」就是穎岑代付易揚手術的頭期款了?
他是知道穎岑自小即愛跟在易揚的身邊,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向濃厚,但是,他從沒想到穎岑有一天,竟會為了易揚而甘願消失三年不跟家人連絡。
為易揚消失三年的付出,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會不會大了一點?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真的能夠忍受三年與家人斷絕聯系的寂寞與孤單?
突然,闕父十分慶幸自己不是她的父親,而是讓她甘願犧牲消失的易揚的父親。只是,在這時,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安慰,還是難過?
「怎麼辦?」站在病房門口,闕母捏著手中由F航空所轉交的字條,而紅了眼。
「該問的都問了,該做也都做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闕父搖著頭,拍拍妻子的肩膀。「走吧。」現在,他就只希望易揚能真像他之前說的一樣,尊重穎岑的所有決定。
轉動門把,一開門闕父就看見靜躺在床上的兒子正轉過頭。他那眼中的期望,想必是希望他們能為他帶來穎岑平安抵達法國的消息吧。
「易揚,今天還好嗎?」掩下心中的難過,闕母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听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闕易揚懷著喜悅的心情,笑著將視線自窗外調回。他相信爸媽一定帶來穎岑安全無慮的消息。
只是,看見兩人進門時臉上的凝重神情,他的笑頓時僵住。
為什麼父母兩人的臉色都顯得難看?他只不過是想知道穎岑已經平安抵達她法國小阿姨家而已,為什麼父母兩人要給他看這樣的表情?
「她呢?」他冷靜的問著。
看了丈夫一眼,闕母攤開手讓他看見手中的字條。
看著字條中的「三年」二字,闕易揚微愣了一下。這是穎岑的筆跡。
「易揚,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那通電話的內容吧,我想穎岑就是那個為你付手術頭期款的人。」闕父緩緩的述說著在各航空公司及法國海關所得到的答復,還有黎家那邊也是毫無頭緒。
她不是只是去法國找她小阿姨的嗎?不是只是短暫出國的嗎?那為什麼現在他卻得到這樣訊息?闕易揚的手微微地顫著。
三年?她竟然會為了他而和別人定下三年的契約!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的令他心疼?
為她這樣的付出,他又該如何面對?他是不是該生氣她的自作主張?他是不是該憤怒迫她簽下契約的人?他是不是該變了臉色而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竟為了讓他動手術,而把自己的三年時間給賣了;這樣的女孩,真教他感到心疼哪!頓時,一絲水光泛上了他深邃的眼。
為什麼她總是要一再的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為他打架,為他鬧事,今天竟還為了他而消失。
為什麼她要這樣,她可知道,這樣的她教他感到心疼,也教他感到難過。
「易揚?」察覺到兒子的異樣,闕母走到他的身邊。
「我沒事的。」吸了口氣,他揚起頭。
「易揚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把穎岑給找回來的。」闕父跨向前,拍著兒子的肩膀。
「爸,不用了,就讓她去吧,我說過要尊重她的決定的。」放下手中的紙條,他轉頭望向窗外的那片藍天。
「易揚?可是三年的時間……」闕母皺了眉。
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穎岑不問收獲的為他付出,三年後,三年後他會連本帶利的還她,那怕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償清穎岑對他所付出的一切。
「我相信她的,她說三年就三年,而我——」斂下眸中的酸澀,他微揚起唇邊的一絲淺笑。「也只打算等她三年。」
是的,他只打算等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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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再慢,三年的時間也快到了。
自她失蹤之後,這些年來,闕易揚不斷的以工作來填塞自己的所有時間;因為,除了能以工作來填塞時間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來渡過這三年的日子;他希望這樣做,三年的時間能過得快一點。闕易揚撫弄早已剪短的黑發。
而這些年來,他不斷逼迫自己工作的結果,就是闕氏銀行在台灣及亞洲地區,一直有分行的成立,直到現在也有了跨至歐洲成立分行的打算。
這次,他就是為了成立籌辦新銀行專案特組而來的,也順便看看他一直在台灣以衛星網路遙控的Y&C投顧公司。
站在矗立于法國市區,倫基爾銀行頂樓的總經理室里的大片玻璃窗前,他抬起眼遙望遠邊美麗的凡爾賽宮殿。只是——
從眼前延伸至美麗宮殿上方,那片有著萬道陽光傾灑而下的刺眼藍天,竟讓他仿似見到穎岑那燦耀的美麗笑靨。為什麼一片藍天,也可以讓他輕易聯想到心中的那株荊棘?闕易揚頓時無奈地一笑。
其實,他始終無法接受她離去的事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愛能包容她所有的行為與決定,只是,在她離開之後,他才猛然發現,他根本無法做到。
所以,在她離開的第七天起,他毀了承諾,派了人四處找尋她的蹤跡。只是,卻沒有一絲毫的消息傳回。
這些年來,他一邊找尋著她的蹤影,一邊等待著她的歸期。
他原以為自己已能淡然接受穎岑已離開近三年的事實,也一直以為隨著時間的消逝,他對穎岑思念的心情,也會因漸漸習慣而變成毫無感覺,乃至忘了當初對她的那份包容與愛意。他是真的這樣以為。
只是,這些年的時間,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眷戀她的一顆心,自始至終,他都在等待著這三年的期限能快快過去,而還他那株始終于睡夢中迥繞于他腦際的荊棘。
在夢中,他見到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人的出現,那,在真實的世界里呢?她會不會也有了新的戀人,而忘了他?她還記得他吧?她還記得她對他的愛吧?闕易揚抹過—臉的悒郁。
陰郁的神情,讓他原顯得陰柔的五官仿似結成了冰,而寒意逼人。那如十二月冷雪的黑眸,似沒了情感而顯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