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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單人床 第17頁

作者︰樂心

「明天又不用上班。」舒渝轉頭,有點責怪地瞄他一眼。

「你們不用,我們要啊,我跟大哥都要值班……」

「少來。不是值第二線嗎?」舒渝頂回去,轉頭對妯娌們說︰「不用管他,我們繼續。剛剛講到哪里?」

「還聊!回家睡覺了啦。」耿于懷干脆一把拖起個子嬌小的舒渝。「你講不累,人家大嫂要休息。」

自從流產事件之後,全家對涂茹的身體都比她自己還要戒慎恐懼;果然此話一出,眾人馬上警覺,紛紛稱是,都說時間晚了,不敢繼續再聊。

雹于介合上書,微笑起身,牽起涂茹的小手,不讓她再逃避。

「那我們走了。大家晚安。」

雹家弟弟們和老婆望著大哥大嫂牽著手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嘆氣。

「一對璧人……」「而且感情這麼好……」

氣質、外表都很相配的兩人,從認識到結婚沒有經過任何風浪,一切都那麼美好之際,為什麼會被上天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大家都想到了那個未曾謀面的佷兒。突然,寬敞的客廳里安靜了片刻。

「沒關系,他們這麼恩愛,一定很快會再有寶寶的。」生性直率陽光的舒渝打破略微沉重的安靜,樂觀地說。

其他三人都點著頭,期盼著。

而肩負著眾人期望的耿于介夫妻在路上並不如旁人想像的那麼甜蜜恩愛。涂茹非常安靜,幾乎沒有開口。

因為這麼晚了回娘家不方便,所以他們是回自己的房子;一回到家,涂茹便先去洗澡,等耿于介也洗完出來時,她已經睡了。

雹于介一面擦著頭發,一面走過來,才在床沿坐下,手還沒伸出去,涂茹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小茹……」耿于介深呼吸著,低沉嗓音帶著濃濃的無奈。「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我們不能談談嗎?」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疏遠跟逃避太過明顯,耿于介完全無法忽視。

背著他的涂茹靜了半晌。然後,翻身坐起,和耿于介面對面。

她的表情非常冷靜,一雙杏眼完全沒有平日的溫婉笑意,又黑又深,認真盯著他,顯示著決心。

「我同意我們該談一談,但,不是現在。」她的口氣溫和但堅定。「我知道你明天要上班……那,下班之後,可以嗎?」

她的態度讓耿于介心中一凜。

「明天?」他遲疑了一下。「可是我明天在中壢,回到台北都七、八點了。」

「七、八點還好,我等你。」她說。「今天大家都累,而且時間很晚了,先休息吧,你明天一早還要開車下去。」

「小茹……」

他望著堅決關上燈、重新躺回去,背對著他的嬌柔背影,突然,千言萬語都卡在喉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背影……為何如此遙遠、如此無法接近?她明明近在咫尺啊。

床很舒服,兩人應該親密依偎的,但,卻像是中間隔了一道鴻溝,他在這頭,她在那頭,遙遙相對,踫不到彼此的身體,也看不見彼此的心了。

好寂寞的雙人床。

結果隔天,他在走出辦公室之際硬是被召回,緊急接手一個急傷科轉來的病患,車禍後的蜘蛛膜下大量出血,需要立刻處理。

他只有一分鐘的考慮時間。面對值班醫師學弟懇求的眼神,天人交戰了片刻,職業使命感還是戰勝了。

像這樣的手術分秒必爭,延遲的代價可能是腦部缺氧過久而成為植物人,絲毫不能耽誤。他在換手術衣、刷手之際,還特別拜托秘書小姐去幫他聯絡涂茹,告訴她這個突發狀況。

「耿主任,你老婆聲音好好听喔。」幫忙打電話的劉小姐回到開刀房,興高采烈地告訴他︰「而且好溫柔。她說沒關系,你辛苦了,還謝謝我打電話去。」

雹于介微微苦笑。想到她的溫婉柔順,他心頭還是會微微一擰,又酸又甜。謝過劉秘書之後,他雙手舉在胸前,安靜走進了電動門後的開刀房。

「感情真好。不能回去吃飯還要急忙打電話報備。」秘書小姐在他後面,以著愛慕的眼光看著那英挺的背影,一面跟同事咬耳朵。

「對啊,耿主任真的超疼老婆,講到老婆時,表情都不一樣了。更帥!」同事出猛點頭同意。

這個年代,公子早就不流行了,又帥又疼老婆的,才是王道啊。耿于介的評價,從婚前的超高分,到現在已經直逼破表。在台北、中壢兩個院區,目前都是所有女性同仁「想嫁的男人類型」排行榜上的冠軍、榜首、第一名!

「主任的老婆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可以讓主任相親之後幾個月就決定結婚。」兩位小姐還在猛咬耳朵,幸好是行政,不用進刀房,可以繼續八卦。

「一定是超美或超優秀的啦!不然,怎麼可能牢牢抓住這麼優質的大帥哥。」

其實,她們都猜錯了。涂茹根本沒有超美或超優秀,她只是個平凡人。

平凡到,所有世俗的跟陰暗通通都有。她會嫉妒、憤怒、不甘……各種負面情緒一樣也不缺。只是,溫順安靜的個性讓她無法發泄、情緒沒有出口。最後,就是這樣卡住。

當她一個人餓著肚子空等,只等來了一通電話時──還是請科里的秘書小姐打,不是耿于介本人──突然,結婚至今以來的所有委屈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把孤單的她淹沒。

這樣的日子,她不要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一直是一個人過著。結婚以後,比單身時更寂寞。

最可怕的是期望。單身時沒有那種強烈的渴求──想要看到他、待在他身邊、嫉妒著他的工作、為他的晚歸或缺席而難受,偏偏,又得和該死的理性拉鋸。對于怨婦一般的自己,涂茹已經厭煩到極點。

房子是空的,她也是空的。從心到身體,空蕩蕩。她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那不能承受之輕。

回家嗎?想到母親那急著要她走的態度,仿佛女兒出嫁後就是外人似的;街坊鄰居一問,還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拚命急急解釋──女兒女婿小兩口沒吵架,只是回家休養……說實話,涂茹听著都幫母親尷尬。

不然,還能去哪里?她愛看的小說、電影里面,離家的女主角總有地方可去。不是投奔親朋好友死黨,就是瀟灑地遠走他鄉甚至出國流浪;再浪漫一點,還有默默守候多時的男人挺身而出,解救公主之余還傾訴多年來壓抑的愛意。

那應該都是美麗又特殊的女人才能得到的待遇吧?像她這樣一個糯米團似的角色,根本不必想那麼多,否則只是庸人自擾。

何況,她根本不想要什麼特殊待遇、救美英雄。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平凡而甜蜜的相處。渴望能與之相守的,一直都是她自己的丈夫。

甭獨的縴柔背影融在沉沉夜色中,涂茹一個人走著。對于自己要走去哪里卻是一片茫然。隱隱覺得走到最後,還是會乖乖回去那華麗而空蕩的家里,而這世界上,不會有另一個靈魂知道她曾經離開過。

實在,太寂寞了。

手機響起時,她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腳微微發酸,倦意涌上,她在人行道邊站定,無意識地望著路口的紅綠燈,號志燈上小紅人也站定。

「公主,我下班啦!你在干嘛?」是曹文儀。听到她的聲音,涂茹突然有點說不出話來,只能靜听。「你訂的書已經來了,明天要不要來拿?你早點來我們可以一起吃飯,我明天還是上兩點的班。」

「嗯,好。」涂茹清了清喉嚨,好一會兒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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