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她都想念。
可是,她還是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他在生氣,還氣得很厲害的樣子。
田可慈白天還是忙茶藝館的生意。到了晚上,燈下對著手提電腦獨坐,她幫自己泡一杯熱茶,總是望著屏幕發呆。
想了好幾天,她實在快悶壞了,打電話找劉萱想訴苦兼閑聊,結果接電話的小晴告訴她,劉萱在醫院值班。
「小晴,我問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田可慈干脆跟小晴聊了起來。她托著腮,在書桌前,瞪著茶杯上方裊裊上升的白煙。「如果王信宏,就是妳喜歡的那個男生,有一天突然生妳的氣、不理妳了,妳會怎麼辦?」
「那我也不要理他啊!我又沒有喜歡他!可慈阿姨妳亂說!」小晴尖叫起來。
田可慈把話筒拿遠一點,免得傷害自己耳膜;兩秒鐘以後才放回耳邊,皺眉繼續問︰「好啦,我問錯了。那換一個。我問妳,如果是妳小阿姨,有一天突然生妳的氣、不理妳了……」
「她才不會!我不要跟妳講了!可慈阿姨欺負我!」小晴幾乎要哭了,她女敕女敕嗓音里有著恐懼︰「小阿姨不會生我的氣!她不會不理我!」
「我講錯了,小晴不哭,阿姨講錯了。」田可慈嘆口氣。「妳怎麼還是這麼愛哭啊,都幾歲了。我只是要問……那妳告訴我,誰會生妳的氣?」
小晴委屈地想了一下,可憐兮兮地答︰「爸爸啊,爺爺女乃女乃啊,王媽啊。」
「他們生妳的氣的時候,妳怎麼辦?」
「就……」小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耶。就哭啊。跟他們說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然後呢?」
「沒有了啊,他們就不會生氣了,還會抱抱跟拍拍,然後我就不哭了。」
「妳這根本是耍賴嘛!」田可慈拍了一下額頭。
然後,好象拍通了什麼穴道一樣,她突然領悟了。
不就是……撒嬌嗎?小晴這一招還真的沒有失敗過。
那他吃不吃這一套呢?
可能……要試試看才知道嘍。
第十章
夏夜周末,氣溫雖然居高不下,不過只要一進弘華總部大樓,就可以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清爽空調,令人精神一振。
帶著微醺的牛世平,剛結束一個應酬,回來辦公室要拿幾份文件,卻是一進大廳,便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迎面走過來。
正是穿著米色絲質無袖上衣、長褲,飄逸清麗的田可慈。她神氣的鳳眼看到他時閃了閃,牛世平一楞。
「妳來找我?」他強壓住心中的興奮與激蕩,故意輕描淡寫問。
「嗯,送稿件過來給你,我交給孫秘書了。」
好一陣子不見,兩人都有點吶吶的。旁邊牛世平的助理很乖巧地趁機開溜︰「老板,不如我上去幫你拿文件就好,你們聊!」
「沒關系,我就走了。」田可慈瞟他一眼。「你忙吧!」
「等一下……」還是忍不住叫住那個俏麗身影。牛世平看她回頭,對著那張精致的瓜子臉,反而又說不出話來了。
「叫我等一下干什麼?」田可慈揚起臉,直率地問︰「你不是還在生氣嗎?一定不想看到我,我還是先走為妙。」
「妳……」牛世平的行動比思想快,他腦筋還沒轉過來,手就已經像有自己意志一般,伸出去扣住那縴細的腕。
「干嘛啦?」再度回首,嬌嗔責問。
那樣的嫵媚讓牛世平簡直想要馬上投降,不過他還沒忘記自己正在生氣,所以清了清喉嚨,略咳一聲,掩飾他的失態。「沒什麼。妳要回家了嗎?」
「不然我還能去哪里?」
牛世平沒有答腔。
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要送她,可是卻還是握著縴縴玉手不肯放。
「麻煩你放手好不好?我要去搭捷運。」田可慈說。她瞄他一眼︰「你干嘛拉我?這樣我怎麼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就自己動了。」牛世平沮喪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黝黑的大手中,包握著雪白的小手。顏色對比強烈,他呆呆看著。
唉,自己怎麼這樣沒出息……
「算了,我送妳吧。」他最後終于挫折地這麼說。
田可慈忍住想笑的沖動,她咬著紅潤的唇,慢慢地說︰「你不是不想跟我講話嗎?干嘛還送我回家?」
「我們在車上可以都不講話啊。」牛世平異想天開地提議。
「好,是你說的!」
結果兩人還真的一路都不開口,你撐我也撐,就是不交談。車子里面安安靜靜,只有CD播放的音樂聲,悠揚流泄在兩人之間。
沉默持續到田可慈家樓下,安靜的巷道中。
快兩個月之前,就是在這里看到沈至康跟自己拉拉扯扯,之後他就不曾再來過了。情況也是從那時開始奇怪。田可慈想到這里,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牛世平的表情還是很嚴肅,側面看見他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唇,濃眉似乎也微鎖,好象在思考什麼嚴重的事情似的。
「阿樺陪顧惟軍去日本做檢查了。」田可慈突然打破沉默,不過有點沒話找話講的樣子。
「喔。」反應不是很熱烈。
「你媽媽打過幾次電話給我,都問我可不可以去基金會幫忙。」
「我知道,她也跟我提過。」還是有點冷淡。
「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想到現在也還沒想出來。」
牛世平聞言,已經沒辦法繼續故做冷靜,他倏然轉頭,炯炯的眼眸直盯著田可慈的臉蛋看。
「妳還是沒想到?」他很挫折地質問︰「妳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沒想到?」
田可慈鳳眼一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哪知道你在鬧哪門子的脾氣啊?告訴你,我想說這些話已經很久了。你要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或是懷疑我跟沈至康有什麼瓜葛,可以直接問啊!這樣耍性格干嘛?」
鬧了半天,忍了這麼久不找她,以為她會好好反省的,沒想到這位古靈精怪的田小姐,還居然完全無頭緒、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牛世平真是被她完全打敗。
「算了,時間已經很晚,我該回去了。」牛世平放棄了,他用手耙梳了一下短發,疲倦地問︰「妳想說的都說完了嗎?」
田可慈看看表,然後慢條斯理地接下去︰「差不多都說完了,只剩下一句。」
「哪一句?請說。」
「你耳朵借我一下。」她勾勾玉指。
牛世平又盯著她看了半晌,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才傾身過去,讓她在他耳邊清楚但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跟你說喔。我沒有擦口紅。」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木然保持原姿勢,動都不動。
「妳再說一次。」確認的問題,嗓音有點壓抑。
「不說了,我講完了。」田可慈鼓足勇氣才講的,此刻她的臉已經脹紅,勇氣一泄千里,她奪門而逃,翻身就準備下車。
牛世平動作比她更快,橫過身子,長臂伸過去用力拉上車門,把她按回副駕駛座上。
俊臉就在她眼前,只離開五公分遠。他溫暖的氣息拂在她臉上,一陣一陣,帶來令人心跳的灼熱,燒過她整張臉。
「妳再說一次。」他堅持,緩緩地問。聲音低沉,還有點啞。
「我沒有擦口紅啦!你明明听見了!」田可慈崩潰地大聲說,她挫敗地閉上眼楮,不敢看那近在眼前的、深黑的眼眸。
然後,一個狂喜的吻就吞噬了她柔軟的、沒有顏色粉飾的唇。
他恣意品嘗著那暌違許久、令他幾乎夜不安枕的甜蜜,輕啃慢吮,好象在享受最高級的甜點一般,愉悅感受她生澀而遲疑的響應,深深的掠奪侵佔,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