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他不但被氣急敗壞的新教練痛罵,還被求好心切的父親打了一頓。不過,罵得再凶狠,打得再殘暴,都比不上那天下午的情景,讓他一想起,心頭便透著一陣猛烈疼痛。
在那一刻,他深深感受到,自己被趕出了她的世界。
童年的回憶在歲月之中褪色,卻沒有被遺忘。後來,他陸續听說黎教練舉家離開了大興,也听說過黎教練的太太拋下丈夫女兒與別的男人跑了。在他升上高中之際,完全失去黎家的消息。
直到大學……
在昔日同學趙伯敬等人口中听到黎樺的名字,顧惟軍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待他親眼看見那已然成長的窈窕身影,他那亟欲接近她的希望才又重新燃起。
而現在,她就在眼前。睡得如此酣沉安詳,不像醒著的時候,在他面前,總是受驚小動物似的,盡力在抗拒,伺機就想逃開。
執起那不算細致但很修長的手,他的吻又從掌心,一路沿著手腕往上輕印。那股熟悉的肥皂清香蠱惑著他,黑暗中,他高挺的鼻廝磨著那細致的頸,輕輕親吻。
沉睡之中,她似有意識地含蓄回應,健美光滑的手臂在嘆息間圈上他的頸。
受到這樣的鼓勵,顧惟軍克制不住欣喜與蠢動,灼熱的薄唇一路往下,壓在細致鎖骨上,繼續往下滑,胸前的扣子慢慢被解開,他的吻愈來愈火燙。
寤寐中,黎樺只覺得愈來愈熱,她不安地扭動著,緊閉雙眼,輕輕逸出似難受又似舒坦的吟哦……
大膽的吮吻和輕啃燃起一簇簇火苗,眼看就要失控。
「阿花姐姐……」
細女敕的童音再度在最不適當的時機響起!揉著睡眼的小甜赤著小腳,出現在黎樺房間門口。
一發現顧哥哥又在「糾纏」她的阿花姐姐,當場氣得要命,圓亮大眼里充滿淚水,她一撇嘴,可憐兮兮又不容忽視地堅持︰
「阿花姐姐,我要尿尿!」
彼惟軍埋首在溫潤豐盈問,不甘地痛苦申吟。
小甜,你太過份了!他在心中吶喊。
黎樺卻奸像有感應雷達一樣,一听見小甜的哭聲,馬上驚醒。她彈坐起來,鳳眼大睜,直瞪著面前苦笑連連,一面幫她整理前襟的顧惟軍︰
「你……你在這里干什麼?」
彼惟軍幫她扣好扣子,俯身低低對她說︰「跟你親熱,可惜被個小表打斷了。下次繼續。」
魅惑性感的低沉嗓音,加上曖昧至極的露骨話語,把黎樺講得滿臉通紅。她恨恨地用力推開那太過誘人的精壯胸膛,回頭狠睨︰「你不要趁著我睡覺模進來……佔便宜!」
彼惟軍雙手一攤,一臉無辜︰「剛剛是你睡在我的床上。」
「你亂講!」
「是真的,你看球賽看到在沙發上睡著。那是我的床。」
「你……我不跟你說了!」說不過這個痞子,黎樺恨然放棄。她下床迎向淚眼汪汪的小女孩,好心疼地抱起她︰「小甜乖,哭什麼?」
「我要尿尿……阿花姐姐抱我去……」
「好,我抱你去。」
「你被這小女孩黏死了。」顧惟軍在後面冷冷說。「有事干嘛不去找她自己的娘,也就隔壁房間而已。分明找麻煩。」
又是一大一小兩雙美目一起瞪他。小甜那雙尤其憤恨。不過兩歲多的小女孩自有武器可以對付可惡的大哥哥。
「阿花姐姐陪我睡……」她膩著黎樺撒嬌,甜得讓人骨頭都發酥。
「好,我先帶你去廁所,然後你來跟我睡。」
彼惟軍又是一陣低低咒罵。這個可惡的小妖怪,總有一天,他會把黎樺帶走,走得遠遠的,不管什麼好事都不再讓這個小表打斷!
下午的秋陽正燦爛,透過百葉窗灑在辦公桌上。桌前,一張清秀瓜子臉正肅穆對著電腦螢幕,看似專心地工作著。
不過,不管是放在滑鼠上的右手,還是拿著幾份報告的左手,都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一雙線條清楚明媚的丹鳳眼,也定定注視著螢幕,沒有移動。
「黎樺,你瞪著那個統計資料快二十分鐘了,有這麼難懂嗎?」已經出去一趟又回來的韓醫師抽了資料就要走,卻忍不住在辦公室門口駐足發言。「看不懂的可以問我,不過,那是你幫我跑的SPSS結果,你發現什麼問題嗎?」
被這麼一說,黎樺才回神,很不好意思地趕快翻頁,低頭掩飾︰「沒事,我只是……在想一點事情。」
「在想你們顧大牌?」韓醫師笑問。「他不是這兩天又要飛過來了?真虧他日本、台灣兩頭跑。你也真狠心,老看你對他冷冰冰的。人家這麼殷勤!」
黎樺板起一張俏臉,嚴正抗議︰「他是來作檢查!別人說就算了,韓醫師你是他的主治,怎麼也講這種話。」
「我不是笨蛋吧!」韓醫師大笑數聲,然後有點遺憾似地說︰「我的心上人也在台灣,她又打死不肯來看我,這樣兩地相思真的很痛苦。黎樺,有機會你還是回台灣去吧!我看顧惟軍也很希望你回去的樣子。上次還跟我聊到,他想幫你問看看有什麼工作機會……」
「我的工作不用他擔心。」黎樺盡力去忽視從耳根開始一直微升的溫度,她還是板著臉冷冷地說。
「是,你大小姐不用他操心,是他自己受不了你不在身邊,想要把你帶回去,這樣可以嗎?」韓醫師說著又嘆了口氣︰「你要走了我就得重新找助理,想想也滿麻煩的,不過壞人姻緣的話要下地獄,我看還是……」
「老板,你為什麼一直自言自語,講我听不懂的話?」黎樺一向沒有什麼幽默感,她冷冰冰地質疑自己年輕英俊的上司。
「好啦!我講完了。現在要去開會。你事情做完就可以先回家,記得鎖門。」韓醫師笑著離開了。
黎樺這才懊惱地托住腮,一面結束手上的工作,一面忍不住嘆氣。
她當然知道顧惟軍排除萬難的當空中飛人,為的是什麼。只是,她始終沒有膽量去面對,只好不斷以冷淡的態度來抗拒。
是的,抗拒。
彼惟軍身上有一種強大的魅力,他高大強健的體魄,英俊而線條剛硬的臉龐,充滿原始而陽剛的力量,會讓他身旁的異性都不自覺地流露出女人味。
隨便舉例好了--
韓醫師的門診護士,雖然語言不算通,但每次看到顧惟軍來做例行檢查,總是笑得特別甜。
或是說錢大嫂,招呼起顧惟軍也是百般溫柔。
就算是三歲不到的小甜,只要顧惟軍一出現,就特別黏人,愛撒嬌。
而她自己呢?
在回程的電車上,她沉默地觀察著身邊環肥燕瘦的女子們。不管年輕或年長,美或不美,每一個都打扮得整齊美麗,或濃或淡地施著脂粉,說話輕聲細語。
而車窗倒影看見的自己,依然一張清水臉,唯一有點嬌媚風情的是一雙眼角微揚的鳳眼。除此之外,沒有化一點妝,連咬著的唇都毫無唇彩點綴。身上穿著運動長褲和外套,多年來,都是這樣的打扮。
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刻意地要維持這樣的形象。可是最近,在顧惟軍的親近中,她戰栗發現,身體深處,其實有一個非常女性而柔媚的自己。
在他霸道的熱吻中輕喘,在他愈來愈不想自制的撫觸中顫抖時,她可以清楚感覺到,那個被壓抑多時的自己,正呼喊著想要沖出來主宰一切。
目前還可以克制,但是,她能抵抗顧惟軍的魅力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