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聶銘宇已經無法忽視自己日益升高的欣賞之意。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把一堆熟人都丟給牛世平接手應酬,他毫不猶豫地出來找唐盛藍。牛世平給他一個了然于胸的眼光,在他走過時還低聲拋下一句︰「她火起來會很可怕,祝你好運!」
一直到坐上聶銘宇的寬敞房車,唐盛藍還在生氣。她不知道到底自己在氣誰。是那個一副風平浪靜、輕描淡寫地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聶銘宇,還是毫無骨氣讓他送卻一路別扭著不肯開口的自己,
多幼稚,多像個撒著嬌的小女孩!
車到大廈附近,剛停穩,唐盛藍就要下車。氣嘟嘟的她略翹著紅唇,什麼都沒打算講。
「不跟我道聲謝?」聶銘宇忍不住又要逗她。
「謝謝!」唐盛藍冷著嗓子說。她轉身,伸手要去開車門。
「別氣了。」她的腕突然被有力的大手握住,正詫異地要回頭時,一個溫熱的輕吻就落在她柔女敕頰邊。低沉魅惑的嗓音隨後在耳際響起︰「無論你到底有什麼不愉快,睡一覺起來就忘光吧。晚安。」
☆☆☆
唐盛藍真的快被聶銘宇搞瘋了!
每天在公司見面,每天都為了大大小小的決策事項爭執或辯論。
主管會報上呢,針鋒相對;專案會議上誰也不讓誰,儼然斗智大會一樣,天天都絞盡腦汁在與對方過招,絲毫不留情面。常常爭執到要其他人出來打圓場、叫中場暫停。
老想把主子跟唐小姐拉在一起的張茵非常著急,暗忖著這兩人,怎麼老是不對盤哪!
然而,下了班之後,不管唐盛藍加班到多晚,那個鬼魅似的聶銘宇都會出現,然後——送她回家!!
一開始唐盛藍還試圖跟聶銘宇在車上把白天未竟的爭論,以理性的方式平心靜氣討論討論。不過很快地她就發現,聶銘字下班不談公事就是不談公事,任她多麼努力也沒用,他就是掛著涼涼的笑意,怎樣都不回應,好像他唯一關心的,只是送她回家這件事而已。
白天晚上,上班下班,判若兩人。
一樣英俊逼人,一樣慵懶自信,可是完全的兩種面貌。
晚上的他,總是用一種閃爍而有深意的眼神靜靜看著她,每次都讓唐盛藍一張雪白臉蛋很快浮起淺淺紅暈。
那麼瀟灑的男人,听多了他的「豐功偉業」,面對著她,聶銘宇卻一直很守禮。最多最多就是一個輕吻跟她道晚安,客氣禮貌到讓唐盛藍芳心總是混亂。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在追求自己嗎?
不像,別說鮮花糖果、燭光晚餐或情話綿綿了,兩人都忙到天昏地暗,根本沒時間一起吃飯,有時聶銘宇送她回去之後,還得回公司繼續挑燈夜戰。這樣,算哪門子的追求?
可是,就因為唐盛藍很清楚雙方忙碌的程度,她也知道,像這樣每天硬要撥出半小時送她,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絕對不順便,絕對沒有什麼好處——除了兩人可以單獨相處,這樣而已。
不是沒被追求過,不過這樣撲朔迷離,白天晚上判若兩人的態度,還是第一次遇見。所以搞得唐盛藍簡直是筋疲力竭,一向俐落果斷的她頭都昏了,表面上還得硬撐出個冷靜端壯模樣,真是累死人。
最氣人的是,她偏偏像被制約了一樣,每天棄名車不開,早上乖乖去搭捷運,以便讓那老是帶著莫測高深表情的英俊男人能送她回家……
「盛藍啊,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周末被召去她姑丈——也就是董事長家吃飯時,姑姑拉著一身輕便打扮的唐盛藍,很不同意地聲聲責問著︰「你就一個人在台灣,茶啊水的都沒人照顧,怎麼過得好?為什麼不搬來姑姑家住?你看看,忙得這樣,整個人瘦一圈,下巴都尖了!」
唐盛藍無言只是甜甜地對著姑姑陪笑臉。她表哥連其遠過來解圍︰「盛藍哪有瘦,還是一樣漂亮啦。」
「你還說,就是你們父子倆,當人家老板當上癮了,連自己家人都這樣操,教我怎麼跟盛藍她爸一父代?一個女兒交到我們手上,給折磨成這樣!」
「媽,你別夸張好不好?盛藍做得很好,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工作啊!」連其遠失笑,正在打領帶整裝準備出門的他,一面溫言安撫自己母親︰「何況,大家都喜歡盛藍,我們升她做集團發言人之後……」
連夫人可不管發言人不發言人,她只耳尖听見她想听的關鍵句——大家都喜歡盛藍。她連忙抓住兒子追問︰「噯噯,說到這個,有沒有人追盛藍呀?她也回國這麼段時間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姑姑,我人就在這兒,你怎麼問表哥嘛?」唐盛藍啼笑皆非。
「問你?你老推說沒有沒有,姑姑才不信。」連夫人才不是省油的燈,她一手還是拉著佷女,另一手抓住連其遠的衣袖︰「你說啊,其遠,你上次不是說,有人在追盛藍?」
「哪有?」唐盛藍詫異,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直直望向連其遠。
一貫溫文儒雅的連其遠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他推了推無框眼鏡,很含蓄地說︰「媽,這你還是直接問盛藍好了,免得說我在她背後說閑話。」
這不說還好,一說之下,變成唐盛藍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她跺腳︰「表哥,你不能這樣造謠,我要求澄清!」
「我們大名鼎鼎的聶副總,每天送誰回家,你要不要說說?」連其遠只是微笑,輕描淡寫丟下一句,就拎著西裝外套瀟瀟灑灑出門去了。
「聶副總?!聶銘宇?」姑姑皺起柳眉。保養得光致秀麗的臉龐頓時顯得有些煩惱起來︰「這個聶副總,不是听說很風流嗎?你們在交往?」
唐盛藍被問得心頭怦怦亂跳,伶牙俐齒的她居然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在姑姑期待又擔憂的詢問眼神中,很尷尬地回答︰「沒有呀,誰說的?」
「你表哥說……」說到一半,連夫人自己很有警覺心地改口,諄諄交代︰「盛藍,姑姑跟你說,如果有交往對象,一定要帶回來讓我們看看,听到沒有?你呀,從小就是這樣,不愛听大人的話,嫌我們嘮叨。這會吃虧的啦。像那個‘全勝’的劉太太啊,每次都說要幫你介紹,你都……」
說她不愛听還真是不愛听,唐盛藍又要笑又要皺眉,為難得要命︰「我……我自己會看嘛……」
「男人,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花心。」姑姑慎重地一再叮嚀︰「像那種長得不錯的男人,加上職位又高,最花了,根本信不得。你寧願找個規規矩矩、安安靜靜,心也很定的男人……」
如此這般,姑姑交代個沒完。周末雖是自家人吃飯,也讓唐盛藍吃得如坐針氈。就她們姑佷二人,飯桌上姑姑就問了好幾次她跟聶銘宇,唐盛藍都只能閃爍其詞,不願正面作答,讓她姑姑很不滿意。
能怎麼答呢?
他們,到底算什麼?
☆☆☆
當聶銘宇又拎著車鑰匙,鬼魅般在晚上九點、整楝大樓已經九成人員都下班的時刻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時,唐盛藍終于按捺不住。
「還有事?」她已經整理好準備下班了,提起公事包,故立息冷淡地問。
方才一級主管會報開完,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在會議室里想動手殺人的沖動,一面走一面不斷深呼吸,才順利回到自己辦公室。
當時兩人唇槍舌劍到勞動牛世平出來打圓場!「好了,我們集團還要繼續營運,大家都不想在此刻看見兩位一級主管把對方殺死。拜托拜托,各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