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難堪的是,昨天晚上還風度翩翩地接送自己的聶銘宇,此刻只是高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頭,黝黑性格的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炯炯,不發一言。
僵在那里好一會兒,唐盛藍正壓抑住怒氣與委屈,要開口繼續勸說解釋時,聶銘字也開口了——
「唐特助,你的意見我們都知道了,我會跟孫總監一起重新看過預算與工期預估。」他嗓音低沉,帶著讓人無法駁斥的威嚴,一雙有神的眼楮更像是要燒穿她一樣直視︰「不過,請唐小姐也要想到,我們已經完成過多少成功的案子,在這一點上面,我對孫總監有信心。工地現場的事情,我以他們的意見為意見。」
唐盛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同為管理階層,聶銘宇卻選擇站在下屬那一邊,讓她下不了台。
她氣得玉手都微微發抖,幾乎拿不穩手上的筆。
「我們重新評估後,會把報告送給唐小姐。」聶銘宇沉穩下令︰「現在來談協商的部份。最後的四塊地都征收完了吧?高鐵預定地的規定,查清楚了沒有?」
「我們還沒有講完預算……」唐盛藍沖口而出。
「我們已經講完了。」聶銘宇沉冷看她」眼,鋼鐵般篤定。然後他不再多說,只是揮手要秘書把文件送上來︰「所有的征收情況,簡報就如各位看到的……」
唐盛藍要深呼吸好幾口,才壓制住自己氣得幾乎掉眼淚的沖動。她的手在會議桌底下緊緊握拳,深怕自己控制不住,撲上去痛揍這一屋子傲慢又沙文的男人們!
尤其是那個一臉莫測高深,毫無表情的聶銘宇!
會議一直進行到傍晚才散。唐盛藍表面上風平浪靜,在全室男士各主管或不滿或無言的注視中離席。端莊嫻雅地走過長長走廊,搭電梯上樓到自己辦公室,一直到進門關上之後,才忍不住放聲尖叫。
她受夠了!受夠那個驕傲、霸道、完全把集團政策視為無物的男人!
把厚厚一疊會議紀錄都用力摔到門上,落下來之後在長毛地毯上散成一片混亂,唐盛藍喘息著在辦公桌前坐下,抱住自己的頭。
怎麼有那樣可惡的人!
而這人,明明就在昨天,還以露骨的注視、溫和的風度來迷惑她!!
可惡!太可惡了!
「叩叩」!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唐盛藍剛來得及坐正,來人開了門,是對門鄰居……的秘書,張茵。
「唐小姐,我們副總……」還來不及說話,張茵就被散落一地的文件給嚇了一跳。這一向整潔的辦公室就像被機關槍掃射過一樣,亂七八糟。
辦公桌後面的唐盛藍,一雙明眸燃燒著怒火,不過很壓抑咬著櫻唇,一看就是正在氣頭上。
張茵差點笑出來。
對門那個自己的主子,開完會日辦公室,也是一臉山雨欲來的陰沉模樣,問什麼都愛理不理的。顯然剛剛開會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們副總要我送這份紀錄過來給唐小姐。」清清喉嚨,張茵正經八百地說,把一份文件呈上。
唐盛藍眼楮閃爍怒意,柔膩的雪白臉蛋上浮著若有似無的紅暈。張茵又暗暗嘆口氣。連生氣都這麼搶眼、美麗,副總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楮,不知道急起直追?
「送紀錄給我干什麼?」唐盛藍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失態、不要尖叫,她任由張茵把文件放到桌上,不肯伸手去接︰「事業二部有他們自己的做法,我一個小小特助能說什麼?以後請他們決定以後再撥冗通知我一聲就好。」
才說著,又是」個不速之客伸手敲敲半掩的木門,閃身進來。帶笑的爽朗嗓音調侃著怒火中燒的美女︰「盛藍,你不是不講理的人嘛,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干嘛為難人家張秘書?」
「牛副總好!」張茵打過招呼就要開溜,對門還有一只獅子得安撫呢。
必上門,笑嘻嘻的牛世平走過來,上了一天班,還是眉眼開朗,一身整齊熨貼西裝,十分帥氣。他伸手拍拍表妹的肩︰「有什麼好氣的?對事不對人,你別把會議室里的情緒帶出來,要不然,氣都氣不完!!」
「你不懂就別亂說。」唐盛藍瞪他一眼。「你又不用管營建部門,這些你都不必沾手,自然可以說風涼話。」
牛世平被飆了依然完全不以為意︰「干什麼氣呼呼的?一點都不像你啦。看來不只老聶被你克,他同時也是你的克星啊。」
「誰克得了他?那種冷冰冰的大鐵塊!」唐盛藍在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面前,完全不用掩飾或矜持,她扁著嘴,很不高興地埋怨著。「跟他開會,我氣都被他氣死!」
「人家他可是說過好幾次你是他的克星呢,連你都管不動他,還有誰能管?」牛世平故意這樣說,笑嘻嘻的一臉無辜。
「誰是他的……」被這樣一說,唐盛藍莫名其妙地耳根就是一陣麻辣。不過看著牛世平毫無心機的爽朗笑臉,唐盛藍低頭,掩飾自已開始發燙的臉,對于猛然加速的心跳卻無能為力。
「好啦,我是順路經過,來問你要不要吃晚飯。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牛世平順手扯扯表妹的發梢,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
「你要請我?」唐盛藍悻悻然嬌嗔。
「你的薪水搞不好比我高耶!還要我請你!」
兩人相偕出門,一路斗嘴,唐盛藍放下在公司的端靜專業形象,和自己的表哥共進一頓輕松愜意的晚飯。
到付帳的時候,經理很客氣地過來告知,已經付過了。
「付過了?」牛世平有點訝異地挑起一邊濃眉。
「聶副總剛剛已經付過了。」經理低聲說,一面示立見他們看向餐廳另一邊。
丙然,幽暗燈光下,遠處鋼琴附近的桌邊,正坐著聶銘宇。大概也是吃應酬飯吧,他還在跟幾個大老板模樣的人沉穩交談著,炯炯的目光卻突然射向他們這邊,對他們微微點了點頭。
唐盛藍心就是猛地一跳。
燈光下,他還是好看得教人屏息。
可是想到下午冗長會議中的沖突不斷……
牛世平堅持要過去打個招呼,唐盛藍卻是推說累了,不肯過去。那些大老板們看到她,要不是視若無睹,就是用那種黏黏的眼神上下打量,笑眯眯地讓人起雞皮疙瘩。她拎了皮包就先出了餐廳大門,在燈飾輝煌的門廊前等牛世平。
「我送你吧。牛副總跟高老板他們還有得聊。」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時,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唐盛藍又被他來個措手不及,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聶銘宇已經大方地扶著她的肘,輕輕往他的車子帶。
「你……」唐盛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在應酬嗎?」
「結束了。」聶銘宇很簡潔地回答。「回公司還是回家?我送你。」
被他這樣若無其事的篤定給激起脾氣,唐盛藍微微使力掙月兌他溫暖大手,瞪圓一雙明麗美眸︰「不勞你的大駕,我自己可以回去。」
聶銘宇站住,似笑非笑看著那張明顯升起怒氣的雪{口臉蛋,半晌,才懶洋洋地問︰「還在生氣?卞班了就不要講公事,我只是想迭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
「別鬧脾氣了,來吧。」聶銘宇的口氣彷佛在跟一個使性子的小女孩講話,他嘴角一直掛著那略帶嘲諷的笑意。
她氣鼓鼓的模樣,比起那一貫的端壯大方面貌,實在要有趣太多了!聶銘宇暗暗想著。
從開完會就一直想跟她說說話,卻很懊惱地找不到機會。傲氣逼人的聶銘字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想去安撫唐盛藍,不過看她在會議室的表現,一個女孩子力戰一群不論年齡資歷都比她老上一截的男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