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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舞君懷 第16頁

作者︰水妹

閉了閉眼,他轉身向來時路而去。

懊跟她說的、能對她說的,都說完了;其余不該說、不能說的,他讓自己絕口不提。

他,不希望她為難。

但……他前行了好一段路,忽有所覺的又回頭。

無言?!

她竟然靜悄悄的跟在他後頭走——就像初遇她的那天一般。

唐謙君吁出一口抑遏了一整年的郁氣,對她揚起一抹深深的笑容——

「走吧,我帶你回家。」

第七章

因上任在即,唐謙君自京里回家不過幾天,便舉家搬離淺水屯,到鄰近城里的衙門里住下,正式接任地方衙令一職。

在衙門里,有公派的奴僕伺候,有寬敞的房舍居住,此時唐家的生活雖稱不上大富大貴,卻也不可同日而語。

唐母不需要再為著繁瑣的家事而煩心,只需成天在後堂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就行了。而重新歸屬唐家一份子、正式讓唐母收為義女、唐謙君以兄妹相待的無言,也不需再搶著一手包辦家中雜事,只需幫著唐母照顧懺無就成了。

但為唐謙君沏茶的仍是無言。

或許娘跟她說過,他只喝得慣她親手沏的茶吧?利用無公忙的午後,坐在院里的亭台里,端著香味四溢的清茶,唐謙君如此想著。

他靜靜看著無言抱著懺無,娘也不時伸手逗弄孩子的畫面,好似一幅合家團聚、共聚天倫的圖畫,只可惜……在這天倫圖里,他只是無言的兄長,而無言也不是孩子的親娘。

這幅留有遺憾的天倫圖,看得他悵然心酸。

「哎呀!歡歡,別扯你姑姑的頭發,她會痛的。」看著懺無的小手不安分的揪著無言的頭發,唐母七手八腳的急忙解救無言的頭發。

無言對唐母搖搖頭,表示她不介意。

「歡歡,你看你姑姑多疼你!還不放手?」

小懺無不但不放,還揪扯得更開心。

無言望著小懺無,臉上漾起溫柔的淺笑。

是的,無言會笑了。

但只笑給懺無一人看,唐謙君甚至懷疑,當只有她與懺無獨處時,她是不是也會說話給懺無听?

唉,小懺無,你雖然沒有親娘在身邊,卻比你爹爹幸福多了!

你的無言姑姑只對你好、對你笑,甚至對你說話,卻連理都不理你這個同樣沒有你娘在身邊的爹爹!唐謙君在心底對笑得開心的兒子抱怨著。

靶受到他的注視,無言斂起了笑容,生硬的將頭偏向一邊去。

唐謙君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心底微微嘆息。

她要避他到何時?自無言重回唐家到現在,轉眼已過了三、四個月,她總是在避著他,他是知道的。

今日如同過去的幾次,若不是娘極力相邀,無言根本不會與他同處而坐,若非得已與他踫面,也總是匆匆的來去,不讓他有多一句閑聊的時間。

為什麼?他很想知道,卻不敢想著是因為懺無,和生下懺無的那個女子——他在心底喚她無名。

若無言真在意他和無名的關系,還會那麼毫無介懷、全心像親娘般關愛著他和無名所生的懺無嗎?

「歡歡,你這沒了親娘的孩子還不識相,萬一無言姑姑生氣不理你,以後就沒有人會像親娘一樣來疼你了!」唐母見懺無怎麼也不放手,有些氣惱的對個不懂事的小娃兒嚷著。

聞言,唐謙君和無言皆同時怔了下。

但無言很快的低著頭,繼續拉著自己的一絡發和小懺無玩起拉鋸游戲。

如果是懺無的親娘,也會這麼跟他玩嗎?唐謙君不禁想像起那軟若無骨的柔軟身軀,抱著懺無時又會是何種模樣?

無名……她究竟又身在何處?

他確如他當初所言,不曾忘懷她;而她呢?是否也時刻掛心?

唉,總是這樣!一個想完就又接著另一個!

無言和無名,這兩個輪替著揪扯他心扉的女子,一個是近在眼前,心卻猶若遠在天邊;一個是遠在天邊,卻留下個讓他無法忽視的記憶。

她們可知道他這種心頭片刻不得閑的愁苦?

他想,她們不會懂,因為——無情終不似多情苦。

唐謙君啊唐謙君,從前那個雲淡風輕、心無雜念的你到哪去了?他又在心底嘆息。

怔然想起,淺水屯的王大叔曾對他說過的那席話——

「有得念也是種幸福……」是這樣嗎?但為何他只覺得苦?

想是同時所想著兩個無心的女子,所以苦吧?

「想要牽掛的對象不在時,就開始想念起從前有牽有掛的日子來了……等你哪天遇上了個會讓你掛心的姑娘,生了個會讓你煩心的娃兒時,你就能體會了……」

這點,他從無言的曾經離去和無名的至今不見,就能深深體會了。

所以他還是得承認,王大叔的話是對的。錯就錯在他不該同時心頭掛著兩個女子吧?

終于,懺無玩累了,揪著無言的頭發就這麼睡著了。

無言抱起懺無,向唐母和唐謙君點了點頭,抱著懺無回房去了。

而唐謙君只是怔怔的看著無言抱著懺無的背影,那宛若血親母子般的契合,教他感到欣慰,卻又心酸得無奈。

「謙兒……」看著兒子愁眉不展的沉思模樣,唐母忍不住憂心開口。

唐謙君恍然回神,對娘打起了個笑容——

「娘,怎麼了?」

唐母嘆了一聲,「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也該為歡歡找個娘了。」

「何必?現在這樣不是挺好?」他垂眸淡然一笑。

就算懺無的親娘永不出現,以無言對他的關愛程度,就足以彌補他無娘的遺憾了吧?

「無言終究不是歡歡的娘,她也永遠不可能會是吧。」唐母曾私下問過無言,是否願成為歡歡的娘,但她十分斷然的搖頭拒絕了。

「這我知道。」唐謙君勾唇一笑,心卻苦澀難言。

「既然知道,就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啊!」

打算什麼?他苦笑了下。

心里頭老纏繞著兩個女子已經夠慘了,難道娘認為無三不成禮;還要再找一個來湊數?

唐謙君搖頭起身,面對亭台邊的池塘迎風而立,靜望著被春風吹皺的一池春水。

「娘,這樣就很好了,真的。」曾經滄海難為水,他的心再也禁不起無情春風的吹折了。

「唉,我就知道!」唐母亦無奈的搖頭。

當無言再度回到唐家時,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局了。

雖然無言回來她很開心,只是兒子苦在心里,她這個當娘的看在眼里……真恨當初為何要將兒子生成一個多情種……

「若當初沒收留無言,我的兒子今日會快樂些吧?」唐母喃喃的走出亭台。

「娘?」听得唐母微帶怨懟的言語,唐謙君陡然回望著娘親的背影。

「娘,千萬別怪無言,她沒有錯……」他閉眼輕嘆自語。

錯的是他枉作多情誤前緣,懺對無名和無言……

地方父母官並不好當。

尤其是在這個民智未開、小老百姓連誰家的牛羊雞豬踏過誰家的圍籬,都可以告上衙門的小城鎮里。

像他目前手中的這個案子——

張四嬸告劉老爹的公豬奸婬了她家的母豬,懷上了一堆小豬仔,讓她養不起;而劉老爹則回告張四嬸的母豬偷取了他家種豬珍貴的豬種,讓他平白損失……

天!這種事情也需要告上衙門嗎?

張四嬸養不起那麼多小豬仔,而劉老爹不甘豬種損失,那就生出來的那窩豬仔一人一半不就結了?

唐謙君成天都在為這種雞毛蒜皮公案給煩著,連夜里也在思索要如何公判個皆大歡喜。

揉揉被這些啼笑皆非的案子給整得微微脹疼的額際,他端起案頭前那又已溫涼的茶水啜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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