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女乃娘……連你也要拋下我?!
水舞妍沉痛的閉上了眼,再也沒有勇氣睜開眼,看著那由她最親近的人所交織而成的腥風血雨。
她愛的、和愛她的所有人都死了……為何就她獨活?為什麼只讓她一個人活下來,獨自面對這一切,獨自扛起報仇的重責大任?
爹……女乃娘……你們好自私……
「這里果然還有一個!」
當水舞妍傷心欲絕之際,仇狂劍的聲音由她頭頂響起,跟著她就被他像拎小雞般的給拎了起來。
嗄?她被仇狂劍發現了!
他也會殺了她吧?也罷,殺就殺吧。
雖然報不了仇,但最起碼受了這一劍,她就可以和爹娘、還有水雲山莊的所有人一同在黃泉路上相會了……
她緊閉著雙眼,平靜的等待著結束她生命的一劍。
「你是……水行雲的女兒?」
看到這顯然被點住穴道,緊閉起雙眼等死的嬌美小泵娘時,仇狂劍愣了愣。
水舞妍口不能言,但她猛睜著眼,狠狠的瞪著那滿臉鮮血、滿目猙獰的仇狂劍,不畏、不懼全寫在她臉上。
「不怕死?很好!」仇狂劍仰天大笑一會,跟著以令人栗然的陰冷口吻對她說︰「我要教你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仇狂劍想做什麼,只知道他將她帶到水行雲挺立的尸身前,一把丟在地上,讓她的目光剛好迎上爹爹緊閉雙眼、已無生氣的垂首面容。
爹爹……她以為流干了的淚,在看見爹爹至死都緊擰著的眉心時,淚水又一串串自眼眶中溢流而出。
對不起,原諒女兒,沒有辦法為你報仇了……
仇狂劍一腳踏在她身上,狂傲猙獰的對著水行雲的尸身大笑︰「水行雲,這是你最寶貝的女兒,所以我也舍不得一劍將她殺了。不過,你好好看著,看我如何當你的面奸污她到死為止!」
什……什麼?!
不、不要……她寧願死,也不甘為他所凌辱啊!
但她全身穴道被制,連想咬舌自盡都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仇狂劍那如惡魔般的邪佞,欺壓上她的身子、扯開她的衣襟、掀高她的裙……
驚恐、屈辱,卻無力反抗,她只能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陷入無邊的黑暗……
第三章
臨江淺灘邊的淺水屯,住著約莫五、六十戶人家。
屯子里人口不算多,但也算得上是南北各三十里內要道上,唯一可供旅人落腳的所在地。
最熱鬧、也是唯一的一條大街上,有著店鋪十來間,小攤子十多個,提供南北旅人住宿、打尖、喝茶、添購旅程所需等各種買賣,當然也是當地人采買生活物品的唯一市集。
淺水屯唯一一家客棧外架著一個賣字畫的小攤子,當地人都知道,那是住在屯子一里外唐秀才的攤子。
唐秀才名謙君,他本人也如同他的名字那般,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
三年前同他寡母打南方大城里來到這個小屯子,說是唐母喜歡寧靜的偏郊生活,因此事母至孝的唐謙君,便買下屯外南郊的一小片竹林地,搭了間小小的竹屋,母子倆便在這里住下了。
唐家孤兒寡母,生活並不富裕,相反的,還極為清貧。當初買下了那片竹林,搭起那一方小屋,就已經耗盡他們所有的財產。
因此,為了生活,唐謙君便在屯子里擺起宇畫攤,賣賣他的字畫,順便為不識字的當地民居或過路旅人代寫書信、契文等。
唐謙君不僅為人謙恭有禮、溫雅仁厚,他的相貌亦清朗俊俏、文質彬彬之至,因此年屆二十有四仍未有妻室的他,幾乎讓全屯子里的未嫁姑娘盡皆傾心。
若不是他身家清貧,多數為人父母的深怕女兒嫁入唐家吃苦,只怕上門說親的媒婆早就踏平母子倆居住的小竹屋了。
當然,也有不少不在意這點的女兒家甘願下嫁,但他總是客氣、婉轉、甚至不著痕跡的拒絕。
原因無它,只因家貧功未成,何以成家?
「唐秀才,今日生意可好?」一旁賣豆腐腦的老王剛送走一名客人後,順道探問著手覽經書的唐謙君。
「還好,」唐謙君溫笑著向老王頷首,「剛替人擬了封家書。」
「家書?那也不過才三個銅錢!」
老王不解的大搖其頭,「昨天馬家塢的錢老爺要以五百兩銀子買下你整攤的字畫,你卻連一幅也不肯賣,寧願幾個銅錢、幾個銅錢的賺,真不懂你們這些讀書人在想什麼!」
唐謙君淡然笑著︰「錢老爺並非真心想要這些字畫,何必讓他花那些無謂的銀兩?」
他自認沒有一般讀書人那股自以為清風傲骨的窮酸味,所以他的字畫,並不是非知音人不賣。
然而,若明知買字畫的人,最後只會將這些字畫當作廢紙燒掉,讓這些字畫連當裝飾的功用都沒有,那麼他寧願將這些字畫送給人家當柴燒,也不願意做成那像施舍般的買賣。
唉!說到底,那種讀書人自以為是的窮酸傲骨,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吧?他淡淡的自嘲一笑。
王老呵呵笑了幾聲——
「那倒是真的!錢老爺肚子里的墨水不會比我老王多幾滴,哪真懂什麼字啊、畫啊的?我看他啊,還不是想要你入贅去當他家女婿!」
唐謙君勾唇淺笑,溫和的眼光中說明著他的了然。
「不過……唐秀才,你真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
「錢老爺家大業大,錢家小姐听說也是個美人,如果入贅到錢家,你和你娘就可以不愁吃穿,還有人伺候著,多好!」如果他老王再年輕幾十歲,肯定自告奮勇去錢家報名。
入贅?唐謙君抬眸淡笑。
唐家就他這麼一個單傳子嗣,他至今仍未娶妻生子已經夠他娘親操煩的了,可不希望再氣死娘親。
包何況家大業大的千金小姐,會懂得盡心孝順公婆的,實在是少之又少,所以——齊大非偶,敬謝不敏。
「高攀不起。」他緩緩搖頭,說得客氣。
「什麼你高攀不起!我倒認為錢家配不上唐秀才你才是!」老王不以為然的說著。
錢家配不上他一個窮秀才?萬一這話傳到錢老爺耳中,不氣死他老人家才怪!生性與世無爭的他,可不想無謂的得罪人。
「王大叔,這話嚴重了。」唐謙君笑說著。
「唉,我老王說的是實話。前些日子打從京里路過,那個什麼大人來著,他不也說了,你的學問那麼好,只要進京里去考試,肯定會高中狀元!所以做生意的錢家產業再大,又怎麼配得上一個狀元郎?」
唉,王大叔再說下去,可真要得罪人了。
「職業無貴賤,何況我也不是狀元。」唐謙君無奈的笑說著,並小心看著左右是否有饒舌的人出現。
「那是你不去考罷了,如果你肯去考,咱們淺水屯就可以出一個狀元郎了!」
老王跟著一臉不解的又說︰「說真的,你們讀書人念了那麼多年的書,還不就是為了考個功名、享受榮華富貴?可怎麼你到現在還不肯去京里試試?」
「王大叔,讀書不一定是為了取寶名、求富貴。」他溫笑著說。
孔聖人說得好︰君子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因此他精讀詩書,主要是為了增長智識,而不是為求取啊雲般的富貴功名。
「哎呀!那種話是有閑錢、沒本事的公子哥說的,像你這般本事高又剛好沒什麼錢財的讀書人,不去考功名來換個富貴,難道要苦哈哈的過一輩子啊?」
唐謙君望著老王,淺淺揚眉,跟著搖頭輕笑——
「王大叔認為我家貧兩袖空,應深感其苦?但在我認為,體會這種雲淡風輕、無所礙的生活方式,是多麼的悠然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