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再快一點啊!」身後的陳采妍頻頻回頭看著離她們愈來愈近的黑雲,不斷的催促著。
「快跑……跑快一點!」王嬙催促著已經是快速奔跑的馬兒,但听著就像是在背後的巨響,她覺得馬兒似乎是動也不動的。
隨風卷起的尖銳砂礫不斷的打在她身上,她忍不住回頭一望,只見眼前盡是一片黑,狂暴的砂礫更是無情的直接襲向她的臉。
下一刻,馬兒便被狂風給吹得屈了腿,王嬙和陳采妍也被摔落在地下。
王嬙已無暇顧及陳采妍的狀況,因為排山倒海而來的砂礫不斷的往她身上覆蓋,讓她無法睜開雙眼;耳邊除了駭人的巨響,她再也听不見別的聲音。
她快要無法呼吸,砂礫覆滿了她的口鼻,讓她漸漸感到窒息。
我不能死在這里!
呼韓邪……救我……我不要死在這里……呼韓邪……
她在心中不斷吶喊著無聲的呼救,但她的意識卻漸漸的離她而去。
是幻覺嗎?
她仿佛听見呼韓邪在耳邊叫喚著她,將她帶入他強而有力的臂彎和令人安心的懷里……
心急如焚的呼韓邪找到王嬙時,見到的就是正被沙暴猛烈襲擊的身影。
當阿提發現王嬙使出調虎離山計後,便立刻讓人去尋,他自己則快馬兼程前去通知呼韓邪。
還好只出發了三天,呼韓邪一行人尚在離單于庭不遠之處狩獵,而阿提的快馬又是族里數一數二的,因此不到半天的時刻,呼韓邪就已經知道王嬙擅自離開單于庭的消息了。
「阿提,我怎麼囑咐你的?你怎麼還讓閼氏自己騎馬離開單于庭!萬一閼氏在戈壁迷路,或是遇上這個季節里時常發生的沙暴,就算你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你的疏忽!」得到消息的呼韓邪,狂怒不止的斥責阿提。
「單于,對不起……對不起……是阿提沒用……」阿提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第一次看到單于發那麼大的脾氣,他只能哭著不斷請罪。
不只是阿提,所有的人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向來沉穩的單于發起滔天大怒,也是第一次看到呼韓邪慌了手腳的模樣。
「單于,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找到閼氏,以後再來處置阿提的失職。」巴騰勸著呼韓邪。
呼韓邪果然如雕陶莫皋猜測,在听從巴騰的建議後,將人馬分散成多路,從各個方向去尋找王嬙的下落。
雕陶莫皋則自告奮勇的和呼韓邪同一路,欲將呼韓邪領到他設下埋伏的地方去。
不過他們快馬奔馳了一天一夜,還沒到達雕陶莫皋預定的地方,便遠遠看見沙暴肆虐。
呼韓邪心中一驚,腦中也仿佛听見王嬙的呼叫聲。
他一馬當先的策往沙暴所在的方向而去,果然看見在沙暴塵圈里有著女人的身影。
「小嬙兒!」
看見她小小的身影在沙暴肆虐的範圍之內,呼韓邪嚇得心魂俱裂,他不顧一切的策馬朝沙暴圈里進去,一把將幾乎要被砂礫掩埋的王嬙抱入懷中,並帶著她藏身于馬月復之下,躲避沙暴的襲擊。
雕陶莫皋沒料到王嬙竟然出現在此處,而不是在他所安排的地方,那他所安排的埋伏不就白廢了?
看準了呼韓邪只全心護著王嬙,雕陶莫來拿起了身上的弓,將箭搭上了弦,待沙暴遠離他們的身邊,便以他極為精準的箭法,一箭射向呼韓邪的背心……
濕熱勁膩的血腥味激醒了王嬙,回過意識的她感覺到自己正被一只臂膀緊抱,而她的臉也正貼在那有著熟悉感的胸膛。
原來她沒死!真是呼韓邪來救她了!
她小心翼翼的張開雙眼,生怕對上的是一雙責難的眼楮,沒想到呈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片血紅,和一枝由後背直透過呼韓邪胸膛的箭!
「呼韓邪!」
她失聲一叫,自他懷中坐了起來,而呼韓邪卻是緊閉著雙眼,動也不動的躺在沙地上。
「呼韓邪,你醒醒……別嚇我啊!」她手足無措的按著他不斷涌出鮮血的胸口,不停的哭泣叫喚著他。
听到她的哭泣,呼韓邪勉強睜開眼。「小嬙兒……別哭…
「呼韓邪,你醒了?」見他終于睜開了眼,王嬙又哭又笑。
「小嬙兒……」他勉強的抬起手,抹著她臉頰上布滿的淚水。「你沒事……太好了……」
「呼韓邪,你流了好多血,我去找人來救你……」
呼韓邪緊拉住她的手不放。
「你放手啊,我要去找人來救你!」王嬙扳著他緊扣著的手指,但他的手不但沒放松,反而扣得更緊。
他直直盯著她看,無力的對她笑著︰「你沒事就好了……我的小嬙兒……我的寧胡閼氏……」
隨著他語音漸落,緊握著她的手也漸漸松月兌,雙眼又緩緩閉了起來。
「呼韓邪!呼韓邪……」
可這回無論王嬙再如何哭喊,呼韓邪的雙眼就是不再睜開。
「來人……誰……誰來救救他……」
王嬙無助的對天不斷大聲哭喊,希望上天能賜個奇跡給她,讓此時出現個什麼人來救救呼韓邪,隨便哪個人都好啊
「單于!閼氏!」
巴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對王嬙來說無異是上天恩賜的救星。她趕忙起身向巴騰的方向用力揮著手。
「巴騰將軍,我們在這里!」
巴騰連同三名部屬看到呼韓邪時,莫不大大的吃驚。
「單于……單于怎麼會受到箭傷?」
王嬙哭著搖頭,她根本就不知道呼韓邪究竟是如何受的傷!
「先帶單于回去再說……」
巴騰將呼韓邪置在自己的馬背上,王嬙則由另一名部屬載著,同行的其他部屬也在不遠處發現躲在馬月復下的陳采妍。
帶著焦急憂心,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快速朝單于庭狂奔回去……
「呼韓邪…」
三天了,王嬙不吃也不喝,一刻也不離的守在呼韓邪的床邊。但無論她已流干了淚水、喚啞了喉嚨,呼韓邪仍舊是昏迷不醒。
「閼氏……你身子要緊,歇一會兒吧!」祈娜含淚勸著。
王嬙咬著唇,固執的搖搖頭。
「唉,這麼危急的時候,偏偏慶安就不在……」無能為力的祈娜也只能發急的埋怨。
站在一側的巴騰雖一言不發,但從他緊握著的拳可以看出他的情緒也快到達崩潰的臨界點。
呼韓邪所受的傷,就當天也帶著渾身傷回來的雕陶莫皋所說,是因為他們遇上了沙漠上的盜賊,而呼韓邪因為一心只想救王嬙,才會疏于防範而中了胸口的這一箭。
巴騰並不太相信雕陶莫皋的話,但由于王嬙並不知道呼韓邪的傷是怎麼來的,而同她一起的陳采妍雖無大礙,卻因驚嚇過度而得了失心癥,也就是說——她瘋了!再加上雕陶莫皋帶回了幾具的確很像盜賊的尸體,讓巴騰雖然心有疑慮,卻又沒有確切的證據來反駁雕陶莫皋的說法。
如今呼韓邪傷及肺腑、失血過多,高慶安這位神醫又剛好不在匈奴,找遍匈奴境內所有的大夫、巫師,沒有一個不是束手無策。
雖然已經找了大模最快的騎馬好手,日夜兼程前往長安尋找高慶安,但大夫們都說單于應是撐不過這幾天,只怕高慶安趕回來時已經遲了。
「呼韓邪……你一定要熬過來……你不可以丟下我……」王嬙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仿佛失了魂般的在他耳邊喃喃說著︰「你知道嗎?我肚子里面有你的小女圭女圭……你如果丟下我們,小女圭女圭沒了爹怎麼辦?」
呼韓邪仍舊沒有醒轉的跡象,但在一旁的眾人幾乎都要
為之落淚,可憐他們的單于,竟無緣見到自己的親生孩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