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妳到底在干什麼!」
拔高的驚呼聲後是冷繃的氣吼。
攬著他及時接抱住、差點迎面撞上牆壁銳角的縴柔身子,饒君羿有股想宰人的沖動。前半刻他腳跟才踅開半步,就瞥見大喊等一下的苗詠歡朝他疾奔過來,然後笨拙的雙腳相絆,身子往前撲跌,小腦袋首當其沖往牆角栽去,駭得他箭步上前接抱住她,不敢想象他若慢半步,她會撞成怎樣的頭破血流。
這女人生來就是這樣莽莽撞撞的嗎?
「誰教你一看到我就想逃,我急著拉住你,哪曉得會跌倒。」苗詠歡驚魂甫定的拍拍胸口,老實說,她也被嚇到,拿頭撞牆壁無異以卵擊石,後果肯定不會太好玩。
逃?鷹眸頓瞇,這家伙當他做了啥見不得她的虧心事?他根本是懶得見她這個纏人女,不想跟她打照面。
松開她,他想也未想的伸手拍她秀額,「剛剛應該讓妳撞得腦袋開花。」
殊不知他這不經意的拍額舉動,讓從方才便在一旁靜看兩人互動的饒柏勛眼里再次閃動興味的流光。君羿沒發現他接連主動的踫苗詠歡嗎?
之前,當苗詠歡顛躓的撲往牆角時,他站的位置其實比君羿更靠近她,他萬萬沒料到自己正要上前扶她之際,原本瞟見要見他的是苗詠歡而掉頭就想走的君羿,會一個箭步沖向前接抱住她。
他很難不吃驚,打從君羿自我封閉他的心後,曾幾何時見過他如此緊張的將個女孩護摟入懷,緊接著又提手自然親昵的拍踫她的額頭,難道是因為苗詠歡喊了他一聲師父,無意中激起他為人師的護衛情懷,于是理所當然的待他尚未開口同意招收的徒兒特別些?
「你說什麼都好,只要你答應收我為徒,」對苗詠歡而言,現在沒有任何事比得上讓眼前這位洋果子達人點頭當她師父重要。
沒說話,饒君羿濃眉淺蹙的俯視她揪抓他腰際的小手,眼里有著不以為然︰她又對他動手了,接下來她是否又要湊埋到他胸前嗅聞,大膽的說他好香?
隨他瞥睨的視線往下看,她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麼,但她沒放開他,反而將穿在他身上瀟灑至極的白色廚師袍揪得更緊,一古腦解釋,「听我說,我真的不是你以為的,昨天會在你懷里嗅聞,是因為你身上有非常好聞的女乃油香,我很喜歡吃蛋糕,聞到女乃油香就忘情的多聞幾口,沒要騷擾你的意思。
「另外,昨天晚上我說我要你,是指我只要你當我的師父,教我學做烘焙,沒有任何你以為的曖昧意思。至于現在抓著你,更無半點勾引之意,完全是希望你能听完我所有解釋,別又不理人的轉頭就走。結論就是從頭到尾都是你冤枉我,你搞清楚沒?」
他搞清楚沒?饒君羿無法不挑眉,這個像只小麻雀一口氣說那麼多的丫頭,用字遣詞怎麼總讓人不有意見都難。分明是她自個的行為舉止容易令人誤解,搞不清楚的究竟是誰。
在一旁輕松看戲的饒柏勛,不禁有些惋惜昨晚他太早回家,錯過一場好戲,苗詠歡跟君羿說她要他呢!真有眼光。
「不說話是不是代表你願意收我為徒了?師父。」她扯扯他的衣服。
「別亂喊,我說過我從不收學徒。」饒君羿不改初衷。
「你在暗示我必須效法古人三顧茅廬?那我出去再進來,加上昨晚那次,剛好來這里三次,你就不能賴嘍。」
「賴妳的頭。」他好氣的輕彈她眉心,「妳三國演義看太多了,管妳來幾次,我說不收就不收,這是我的原則。」
她皺眉,原本由他腰際松開的雙手怕他溜走似的又揪住他。「原則是人定的,隨時可以改。」
「沒必要。」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秀眉更加聚攏,「我是誠心誠意拜你為師耶,你干麼這麼鐵石心腸。」
「我鐵石心腸?!」
「不然怎會見死不……」
「苗小姐。」饒柏動機警的喊斷她率直的評論,君羿的臉繃得很難看哪!「妳先出去,我來跟君羿說。」
他這麼一提,苗詠歡總算遲鈍的看清饒君羿冷若寒霜的臉色。顯而易見,她心直口快的惹毛了她相中的師父,現在只能冀望他師父的堂兄救火了。
有點猶豫的,她放開緊揪著他的手,偷瞄不發一語的冷面俊顏兩眼,才走出店外,在心里默念阿彌陀佛,求佛祖助她一臂之力,讓她今天能拜師成功。
「她是認真的,你就破例收她為徒,教她烘焙技藝有什麼關系。」待她離開,饒柏勛開始替她向堂弟說項。
「你拿了她什麼好處?竟然反過來幫她。」走到櫃台,饒君羿倒杯水,仰首喝掉半杯。他被那個膽敢指責他鐵石心腸的妮子氣得喉嚨有些干。
沒跟他計較他的貶損,饒柏勛忽迸出一句,「你討厭她嗎?」
饒君羿微怔。討厭?不,打從初次見面誤認她是小,他也僅僅氣快她在他懷里嗅東模西的行為,並無半絲厭惡。昨夜她胡亂吐出我要你三個字,他亦是莫名的被惹動肝火,沒有討厭的情緒,剛才更縱容的由她拉著他。
然而按常理,他是該在誤會她那時即憎厭她,且以他冷情、懶得與女人周旋的性子,更不該發生不斷與她有瓜葛的後續牽扯,何況還因她起伏心緒。
這中間哪里出了岔?
「有著那樣一雙澄澈純淨眸子的女孩,是很難教人討厭。」饒柏勛適時給他個答案,「就算外界不識得你這位洋果子達人的真面目,你堪稱全台首席烘焙師的技藝是不爭的事實,苗詠歡能因品嘗你做的蛋糕而覺察出你的實力,這樣的徒弟不會太差。」
稍早前她曾表明她是因嘗過只有君羿做得出的典藏情人蛋糕,決定找這名她認為全台第一的師傅學蛋糕制作,他頗為訝異年紀輕輕的她,具有一嘗蛋糕就能肯定其是人間極品的能力。
「你以為誤打誤撞的成語發明假的?」黑眸眺向店外那抹坐在腳踏車上,不時偷願店內的縴細人影,饒君羿對她真能分辨蛋糕極致與否的能力存著懷疑。不過在這個年輕男女不是開轎車即飄機車的世代,她居然騎腳踏車?!
奇怪的女孩。
「那就姑且一試啊!你只是收個學徒,卻有可能讓她贏得與父親的約定,爭取到她想要的幸福,你是不該拒人千里的見死不救。」饒柏勛勸得別有用心,將他眺看苗詠歡的視線盡數納入眼底。說不上來的,他有種預感,讓苗詠歡當君羿的徒弟是正確的決定,純真坦率的她說不定能解開他固執封印的心。
「看來她跟你聊得滿多的……老天,她在耍什麼寶?」
輕嗤驟轉為不敢恭維的數落,饒君羿下意識住門口疾跨的步伐因她差點弄倒腳踏車,險險伸腿踏地穩住摔車危險的狀況變化而停住。
這丫頭搞什麼鬼?靜靜坐在車上也能出亂子嚇人!
饒柏動沒有遺漏的看進他擔心的這一幕,嘴邊噙笑。除非有當人師父的自覺,否則君羿做啥關心不相干的人家摔不摔車,是吧?
從容的越過堂弟,他拉開玻璃門,在悅耳的風鈴聲中朝門外喊,「苗小姐,君羿答應收妳為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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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誠意感動天……唔,感動她慧眼獨具挑上的洋果子達人師傅吧!她終于拜師成功了。
「我僅是暫時收妳當學徒,若妳資質駑鈍,我會立刻請妳滾蛋。」領著苗詠歡走往他的個人烘焙室,饒君羿將丑話說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