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初到公司上班的前幾天,他常在無意間瞥見她揉額撫眉,搗著嘴打哈欠,不是因為適應新工作太累的關系。
「別擔心,我想情況不致這樣。」瞧他眉頭擰著歉疚,倪黃瑞綢急忙說著她認為極有可能的推測,「書韻應該只有前幾天會認床,瞧她這陣子精神挺好的,也不曾向我抱怨睡不著。她會對你不友善,八成是小家子氣作祟,女孩子嘛,有時一丁點小事都可以氣上半天,你就看在我這個老人家的面子上,多擔待她一些。」
「我不會跟她計較這個……」
「這樣就好啦。」她還有話問他呢!「你今天跟女孩子有約嗎?」
駱焱教這唐突的問題愣了下,「沒有,老女乃女乃有事?」
「有,不過我還有問題,你交過女朋友嗎?現在幾劈?」未了再倚老賣老的加了兩句,「老人家問你,可要老實說。」
他頓感啼笑皆非。老女乃女乃儼然像媒人婆在審問欲相親的對象,還不輸時下年輕人,連幾劈的勁爆用語都掛在嘴邊。
不能嘆瞞老人家是嗎,他就詳實以告,「我是交過女朋友,不過因為工作忙疏于聯絡,感情轉淡而分手。之後有其他女性示好,可惜我沒特別的感覺,無意與她們交往,所以說,現在是一劈也沒有。」
听起來這俊小于似乎不是個公子,今天的口試就先算他過關,等過些日子仍發現有奇怪女子打電話或上門找他,應該就能確定他真的不是風流公子。
「老女乃女乃還有問題嗎?」駱焱溫徐的問這笑得有點古怪的老人家。
倪黃瑞綢精神抖擻的站起身,「有件事想麻煩你。」
他隨之也站起來,「只要我辦得到的話。」
矍鑠老眼里晶光閃閃,「你當然辦得到,我只是要麻煩你帶我去玩高空彈跳。」
他猶如被雷擊般僵定住,「您說高,空,彈、跳?!」
「就是它。我在電視上看人玩時刺激極了,也想去跳一下。」
多麼令人膽戰心驚的跳一下!
「不行,這游戲不是個八十幾歲的老人該玩的。」老女乃女乃不怕心髒麻痹,他光听她想玩就嚇得險些停止呼吸。
瞧出這小子難得嚴肅的表情,擺明著此事沒得商量的堅決,她勉為其難,退而求其次的說︰「要不你帶個滑扳回來讓我在外頭的空地上滑,行吧?」
「怎麼可能行!那是年輕朋友玩的,老人不宜。」
「再不然,溜直排輪鞋好了。」她隨和的再退一步。
「老女乃女乃!」爬了下頭發,駱焱揚高聲音喊出他的反對。這個老女乃女乃怎淨屬意對她而言,均列為拒絕往來戶的危險玩意兒。
「你眼書韻一樣不可愛,什麼都限制我玩。」興致勃勃的老臉垮了下來。她就是年老才對刺激的事物感興趣,想趁孫女和呂嫂不在時,慫恿他帶她玩點平時被禁止的活動,豈知他在這方面的「愛心指數I跟書韻一樣不及格。
聞言,他既無辜又無奈的笑嘆,腦里突地閃現倪書韻雙手擦腰,紛臉氣鼓鼓的數落說要穿直排輪鞋的老女乃女乃的想像畫面。
奇怪,怎麼他就覺得她很可愛。
「老女乃女乃,」他摟著垂頭喪氣的老人家道︰「我跟書韻是為您好,年紀一大把的人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您說對不對?」
他若答應老女乃女乃嘗試任何一項她剛剛所提議的活動,只怕他覺得很可愛的那個小女人,會拿刀子砍他。
「你跟書韻叨念的都一個樣,我說不對也沒用。算了、算了,等會兒你吃完早餐,帶我這個老太婆去河濱公園騎協力車總成吧!」
「成,」幸好,老女乃女乃沒要他帶她去飆車。
第六章
無論何時走在台北街頭,隨著擦肩而過的絡繹人潮,仿佛總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忙碌緊湊感,有些壓迫、有點壓力,倪書韻不是很喜歡。
唯有她心情愉快時,會將腳下所步行的街道,當或自家門前那條幽靜巷弄,步履便顯得輕快飛揚。
就像現在,她結束在育幼院的義工工作,準備搭車回駱焱住處。
不經意的發現路邊一輛白色轎車,她腳跟一踅,走上前去,「杜大哥。」
駕駛座上的杜中杰循聲望向半開的車窗外,滿眸驚訝,「書韻!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剛離開育幼院。」杜大哥曉得她偶爾會到院里陪小朋友。「你在等人?」
一絲不自在掠過他的臉,他轍垂眼睫道︰「在等一位客戶,有筆生意要談;」
「哇,連休假都要談生意,杜大哥這個經理真是忙。」
「去趟澳門出差,該處理的工作是累積不少,否則早約你到郊外踏青或四處散心了。」這些話倒是事實,這個周末之所以沒約她,是因時間早巳允諾排給他在等的「客戶」……
倪書韻無所謂的笑笑,—要郊游踏青,以後有的是機會,何況我這麼大個人,杜大哥還怕我找不到地方休閑?你等的人快到了吧?我不打攬你,先走了。」
「等一下。」他地喊住欲旋身的她,瞥眼豌上的手表,「還有點時間,我們難得在街上踫到,你上車,我們再聊聊。」
她為難的望向車內飄浮的薄薄白霧,伸手指向彈煙器里的煙蒂,「你剛才抽了不少煙哦。」
杜中杰驀然記起她不喜歡薩味,索性開門下車,「打發時間,不知不覺抽多了點。」
「吸煙對身體不好,杜大哥還是戒掉吧。」她忽地想到,駱焱就沒有抽薩的習慣。
「我試過,戒不掉。」也許是應酬太多,加上虞潔也沒向他抱怨過……神思一凜,他岔開話鋒,「談談你吧,新工作還適應嗎?」後來她來電,告知他她就在那間放心投顧仲介公司上班時,他頗為這樣的巧合感到意外。
「我很喜歡目前這份工作,同事很好相處。」
「功能上司呢?是個怎樣的人?」他記得她與前任上司相處得不是很融洽。
倪書韻的心思霎時全陷在入耳的問題里。
駱焱是個怎樣的人?
他佔睡她心愛的八角床,會霸道可惡的威脅她,還放肆的咬她唇辦,照理說,她該把他歸列在罪大惡極之人,可她無孔不入,他確實是位好上司,這可由郭辰達與王思曼將他當自個兄長般敬愛得知。也不曾見他在公司或家里發過脾氣……呃,何艷上門那次例外,但事實證明,他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膚淺男人。
綜合起來,她該說他是個怎樣的人?一個會惹她生氣的好人?或仍有待觀察,好壞參半的中間人?
「書韻?」見她沒答話,表情一逕豐富的變化著,杜中杰狐疑的輕搖她香肩,臆測的問︰「是不是你的上司是個會騷擾女員工的槽老頭?」
駱焱是糟老頭?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駱焱要是听到杜大哥的批評,不曉得會不發火。」
「駱焱?」
「薪塴!?lt;br>一聲溫柔叫喚隨著他的疑問傳來,倪書韻瞧見一位甜柔的女子走向他們。
杜中杰眉間隱然一皺,仍是替未曾謀面的兩人引薦,「這位是虞潔;她是倪書韻,我們是相識多年的鄰居。」
初相見的兩人各自頷首致意。一個沒料到杜中杰有個這麼年輕可人的鄰居,一個頗意外他的客戶是如此端莊秀氣的女子。
「既然要跟杜大哥談生意的虞小姐來了,我先走嘍。」
虞潔微微一怔。她要跟中杰談生意?
「我送你回去。」杜中杰月兌口說道。
「不用,你談生意要緊。要再謝謝杜大哥告訴我放心投顧仲介公司的地址,讓我這麼快就有新工作。拜拜。」一並向虞潔揮手道別,倪書韻隨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