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密長如扇的睫毛眨了幾眨,「有嗎?我是失去記憶,現在住的也是小叔家不是嗎?」
懊死的不是嗎?這小女人怎麼就是有本事落掉最重要的環節,硬要栽他贓!
「听清楚,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要說幾遍她才懂?
楚漾被吼得用手塢住耳朵,「什麼呀?不是都一樣。」結果就是她撞得失憶了嘛!
「見鬼的一樣!」低嘶一聲,他右手臂一勾,粗氣的攔腰將她兜攬起來。
「啊!你做什麼?」她整個人雙腳離地的掛在他手臂上,嚇得驚叫出聲。
「阿昂,你在干什麼?」程月桂也因這突來的發展而愣住。
「將這個判斷力遇到超級障礙的女人,帶去給小叔再仔細檢查檢查,免得遲早被她氣死!」
奧?判斷力……超級障礙?程月桂還在迷糊怔愣間,只見荻野鷹昂已走離好幾步遠,沒再喊他,她想還是晚點直接找修真問個明白。
而這頭的楚漾仍扭動的掙扎著──
「你到底在說什麼?放我下來啦!」哪有人莫名其妙就抓人的?而且這個人不曉得喝什麼長大,光是一只手臂就將她鉗制得牢牢的。
「你再亂動,等會兒滾下來摔扁鼻子,自行負責。」威嚇著,他索性將像蟲一樣不安分的她使力甩上肩頭,這樣制伏起來省事多了。
不過看她昨晚將他煮的一桌菜吃得盤底朝天的饞相,平時肯定也很會吃,怎麼這身子會輕得如此不像話?她是把東西吃到哪里去?
趴在他肩上的楚漾,不由得皺眉模模自己的小鼻子。趺下去不但會摔扁鼻子,而且還要自行負責,這麼恐怖又麻煩啊?
唉!還是算了,他塊頭大,她哪里掙扎得贏他?而且他的肩膀趴起來也滿舒服的,她就為自己其實還長得挺可愛的鼻子著想,省點力氣,休息會兒吧。
「慈心綜合醫院」,程修真的辦公室里,荻野鷹昂望著躺臥在沙發上的人,極力做著深呼吸,可一口氣憋在胸口實在難受。
「小叔說她只是睡著?」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嚷問出口。
「只是睡著。」坐回辦公桌前的程修真帶笑點頭。
好極了,只是睡著!「真想掐醒她!」他兩道眸光銳利的掃向沙發。
「瞧你像要殺人似的,人家睡覺又礙著你?」程修真涼涼地說,阿昂和楚漾在花卉農場的事,阿姨在電話中全告訴他了,他覺得挺有趣的。
「少在那里說風涼話!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可是被嚇得半死,以為她又出什麼狀況,連闖好幾個紅燈趕過來,結果她居然不是昏迷,只是睡著?!」
愈說愈上火,狄野鷹昂不禁走到楚漾身邊嗔視她,「被鉗制的人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竟還在人家肩上睡死過去?小叔最好將她的腦袋剖開,重新接她錯亂的神經線。可惡!我說得這麼大聲,她還睡得這麼安穩,她是幾百年沒睡啦?」
「喂,」程修真莞爾,「別跟個病人鬧別扭。」
「她有哪半點看起來像病人?」說她超級麻煩精一個,他倒舉雙手雙腳贊成!
「她所有記憶全喪失了,就某一層面而言,她其實比生病的病人還可憐。」
荻野鷹昂眸光一斂,看著楚漾睡得像沒事人的俏臉,記起昨晚她回想記憶時,冷汗涔涔的受痛神情……
「又不是我故意害她失憶的。」壓下心中胡亂竄起的內疚,他坐上沙發,語氣和緩不少。
「所以別老是跟楚漾計較,把她當妹妹一樣讓她一些,要恢復記憶這檔事急不來的。」
如鷹黑眸朝他瞥去,「說得像我把她欺負得多慘。」
「你是老對人家有意見。」他從容以對他狂放的氣勢。
「是她老讓我有意見!」荻野鷹昂不認同的更正。
「誰啊?是誰那麼大膽敢惹你讓你有意見?那個人不知道你很可怕,一只手就可以將人甩上肩膀哦?」
迎上兩顆圓滾滾骨碌碌的靈亮瞳眸,荻野鷹昂發現他得暗做深呼吸,才能抑下想吼人的沖動。一睡起來亂插嘴就算,她就不能等弄懂情況再發表意見」?
「你的表情有點奇怪,是不是那個人已經被你甩過,全身骨頭斷了好幾節,現在正躺在醫院里?」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人比她慘多了,至少她全身骨頭好像都還接在一起。
一旁一直用手捏住大腿,好讓自己不笑出聲的程修真,終于忍不住笑出來。楚漾說得還真準,只不過她的骨頭沒被甩斷半節就是。
「真想敲昏你!」由齒縫迸出一句,荻野鷹昂連招呼都沒打,自顧自離開。
要他不要跟這個一開口就教他有意見的女人計較,將她當妹妹讓她一些?
等她腦子恢復正常點,他再考慮看看!
「小叔,我有做錯什麼嗎,為什麼他要敲昏我?」將視線從消失眼簾的頎長背影調回來,楚漾望著程修真問得迷惘。
他忍不住又呵呵笑開,「別理阿昂,他剛剛還說要掐醒你呢!」
迷惑的羽睫連扇好幾下。想掐她又想敲她?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我還要到另一棟大樓巡視,一起來吧,等會兒我再送你回花卉農場。」
「小叔是說……姨婆那兒?」跟上他的腳步,她訥訥地問。
「別擔心,阿姨不怪你打破杯盤的事,而且你的事我跟阿姨說了,她說如果你有興趣,隨時可以去她那里幫忙。」
楚漾雙眼一亮,「也就是說,我被錄取了?」
「是啊。」他帶她拐進走廊另一頭。
笑開的小嘴忽又斂下,「可是有人說光看我端咖啡就不合格。」
「阿昂說的?」見她點頭,程修真笑道︰「阿昂無心的,事實上他這回是因為散心度假回來台灣,卻不湊巧剛回台就踫上昨天的意外事故,他心情當然不暢快,有時說話難免不客氣些,你可別怪他。」
楚漾直搖小腦袋,荻野鷹昂現在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之一,她哪敢怪他?
「至于找回記憶的事,你不用急,腦部受創的記憶喪失大都屬短暫性,慢慢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過兩天我會再幫你做腦部檢查,看看有無其他異狀。」
「好。」現在的她好像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就在此時,醫院的另一隅,離開程修真辦公室的荻野鷹昂,一路搭乘電梯直下醫學大樓。
要獲得平靜,只有遠離腦袋需要再「矯正」的楚漾才有辦法。
也許是腳步走得急,他在醫院入口處不小心與人擦撞。
「抱歉。」他連忙扶住教他撞上的中年婦人。
「沒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淡淡一笑,楚含惜覺得眼前這個眉宇不凡、相貌堂堂的年輕人滿有禮貌的。
「不是要你別擔心水丫頭,這會兒你連走路都心不在焉起來。」楚含惜的丈夫談尚毅輕扶著她,低低叨念。
水丫頭?好奇怪的稱呼。彎身替中年婦人撿拾掉落皮包的荻野鷹昂,下意識這麼想。
「我兩天沒听見那丫頭的聲音,很想念她。」
「你又來了,丫頭接起工作十天半個月沒消沒息是常有的事,大哥大嫂都放心的環游世界去,你這個姑姑在擔什麼心……呃,不好意思,謝謝。」終于發現自己妻子的皮包還教好心的年輕人拿在手上,談尚毅伸手接過,感激的道過謝,這才扶著妻子往醫院里頭走。
楚含惜隨丈夫跨步時,很自然的回身朝荻野鷹昂點了一下頭,打從心底覺得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順眼。
荻野鷹昂倒也大方的頷首回禮,這種完全在不經意中發生,淡然又無負擔的點頭之交,其實感覺還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