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那個外國人真的沒感覺?"茱兒狐疑的問道。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都儂不自覺的想起昨晚與藍柏那個滋味美妙、無與倫比的熱吻,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她避開她的目光。"什麼感覺呀?根本就沒有感覺,我跟他根本就合不來。"
她又喝了口茶,掩飾口是心非的輕微罪惡感。
她是喜歡他的吻,但那又怎樣?每個男人都會接吻呀!
"那你就可以專心跟何城交往了呀!"茱兒愉悅的叫道。
都儂放下茶杯。"我要走了。"她懶得再跟她說。
"喂!你們約會時間敲定的話記得跟我講,我要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听見沒呀!"茱兒在她身後喊,直可媲美八卦女王。
都儂假裝沒听見,筆直朝門口走去,才要踫到玻璃門,就起了股想詛咒的沖動。她今天是走了什麼霉運?
刻意低著頭走出精品店,加快腳步,卻還是被正在過斑馬線的周必楚給看見了,他立刻邁開長腿朝她跑來。
她再一次恨自己腿短。
看著擋在身前不停喘息的學弟,都儂真不知道是要生氣還是嘆息。
幾天不見,他瘦了一圈,秀氣斯文的臉龐上冒出青髭,一副憔悴樣,憂郁又控訴的直瞅著她。
"我們到那邊聊聊吧。"淡淡的丟下話,她朝幾步外的咖啡館走去。
兩人坐在咖啡館里,雖然店里充斥著咖啡香與柔和的鋼琴音樂,卻還是沖不掉兩人之間的尷尬。
見她只是輕啜著咖啡,沒先開口的打算,周必楚只好打破沉默。
"我已經考慮要跟心岱試著交往看看了。"
聞言,都儂只覺得意外,她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真的嗎?"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放下咖啡杯,對他露出笑容。"太好了,心岱是個好女孩,等你們交往一段時間後,你就會知道她的好了,你的決定是對的。"她真心誠意的祝福他們,多日來的悶悶不樂也一掃而空。
畢竟她跟他們認識了那麼久,為了感情事而失去他們的友情,很不值得,也只會讓她傷心。
周必楚的臉上卻一絲高興的表情都找不到,他只是殷切的看著她。
"那你的氣消了?不會不理我了?"天知道,見不到她對他來說,是種非比尋常的折磨。
看著他憔悴的臉上燃起希望,一個想法在都儂腦海中浮現,她好不容易輕松下來的心又開始往下沉。
"必楚,你要想清楚,跟一個人交往可不是在玩游戲,如果你是因為想讓我理你才答應跟心岱交往,那就太過份了,不只心岱,連我都不會原諒你。"她嚴肅的望著他。
靶情不是兒戲,尤其心岱那麼死心眼,要是必楚用這種別有企圖的想法去跟她交往,後果將不堪設想,到時候就不是她受傷便能解決。
丙然,周必楚面露難色的撇頭望向窗外。
兩人又陷入沉默里。
"我不明白,我們相處得如此契合,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接受我?"他回過頭來瞅著她,語氣略顯激動。"是因為我比你小?還是因為心岱的關系?或者你只是單純的想否決我?"
都儂迎視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實則內心正不停翻涌抽痛著。
"我只把你當成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無關年紀,跟心岱也沒有關系。"她吸了口氣。"不要破壞這份友情,好不好?"
周必楚沮喪的揉著眉頭,非常疲累的模樣,輕輕搖頭。
"我打算把店關了,到國外去進修。"她就只知道為心岱想,為什麼不願也替他想想?若不能跟她在一起,那不如離開。
他突然轉變的話題,讓都儂一陣錯愕。
"嗯……這樣也不錯,"她心里一團亂。"決定去哪個國家了嗎?"
"德國。"
"是嗎?那里不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拿起皮包起身。"希望你一切順利。"她勉強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再不走,她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來。
他沒有挽留她,一個人呆楞的坐在椅子里,獨自品嘗傷痛的滋味。
走出咖啡館,都儂眼眶已經發紅。
懊死的周必楚,怎麼可以讓她的心那麼痛!他們為什麼不能回復成以前那樣呢?
毫無顧忌的彼此訴說心情不是很好嗎?她已經沒有朋友了耶,他還這麼對待她。
德國……
去那麼遠的地方干麼?他又不會說德文,台灣有什麼不好?偏要將自己流放到外地去,不過是被她拒絕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又氣又傷心,實在走不下去了,只好坐在路邊試著平復情緒。
從皮包里拿出面紙時,不經意的透過淚眼瞄到前方百貨公司的電視牆,此刻正在播送新聞,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住她的目光。
她連眨了數次眼楮,直到確定新聞畫面中那個外國大個兒是藍柏後,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螢幕里的他在某棟大樓的頂樓,跟個老人一起坐在頂樓外牆上,不停跟激動的老人說著話。
鏡頭又移到地面,消防隊的救生氣墊已經充好氣了,萬一那個老人真的想不開往下跳,也能多個保障。
記者如火如荼的現場報導著,而都儂只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發暈。
她跳起來,緊緊抓住一個經過的人。
"先生,你知道那棟大樓在哪里嗎?"她白著臉問,聲音抖顫。
那位先生雖然被她嚇了一跳,但還是認真仔細的瞧著大螢幕。
"好像是在信義區那一帶的大廈。
"哪棟?你說的是哪棟?"她緊張得手心冒汗,感覺螢幕上的老人與藍柏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想了想,那個先生大略說了個地址。
連謝謝都忘了說,都儂擋下一輛計程車後飛快的疾馳而去。
那頭蠻牛要是敢出事的話,她絕不會原諒他的,就算他死了也一樣!
等她趕到現場時,跳樓鬧劇已經平和落幕,消防隊正在收拾善後,情緒不穩的老人被送到醫院觀察,藍柏則被警察帶到警局制作筆錄去了。
第六章
都儂又抱了一疊信進來,藍柏已經變成名人了。
唉,她的手才剛好,這一、兩天便忙著幫藍柏收信、拆信、看信。
距跳樓事件已經一個禮拜了,不過後續效應仍在不斷擴大中,每天都有電視台轉寄來給藍柏的信,有仰慕他、想找他上電視的;也有找他訴苦的,想跟他做朋友的;不過最多的是寄錢給他的,支票、現金都有。
不是台灣人閑錢太多,一個外國人救了一個老人家,大家就感激的紛紛寄錢酬謝他。
他們寄錢給他,是為了附和他在電視上說的那一篇感人肺腑的話。
大意是︰他跟老人家早就認識,老人家在某間寺廟外乞討,結果被三個流氓勒索脅迫要他加入組織,老人家不從,被打得遍體鱗傷,在傷心絕望之余,才會爬上頂樓想往下跳,好了結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說,如果能建個安養院,不需付任何費用,讓貧苦無依的老人們都能在里頭安養天年,那老人跳樓的事件應該就不會再發生了,也不需要守在寺廟外頭等著過路人施舍善心。
大概是感佩一個外國人能用如此流利的中文說出這麼一番話,他說完的隔天,他們就收到許多回響,有人願意捐地,有人想捐設備,有人願意出錢,而更多的人願意出來當志工照顧這些弱勢族群。
藍柏沒想到自己有感而發的一番話,竟會引起這麼多人的附和,對台灣的人真是又感動又敬佩。
現在他正在門口跟一堆年輕貌美的小姐談笑風生。
"什麼建安養院,什麼敬老尊賢,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全都是屁話!瞧他現在在做什麼?跟一堆女孩子調情嘻笑!"都儂生氣的用力將信封拆開,不滿的咕噥。"什麼好人,什麼英雄,什麼狗熊,才怪才怪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