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要告訴他吧。這一整個禮拜,她從沒有主動去探望過他,反而是他常繃著臉、咬著牙來看她,他不知道他這麼做只會讓她的壓力更大、心更痛。
她是刻意不讓自己再在他面前流露感情,而從他一天比一天暴躁的情緒看來,他也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疏遠。
她只對杜媽媽感到抱歉,因為她,杜媽媽得承受杜裔炎的脾氣。而她只是想保護自己,不想再受到傷害,所以她選擇結束這段感情。
她是如此自私,只因她怕再繼續下去,跌倒後,她將一輩子再也無法爬起來了。
丁執中一個禮拜會來楊家幾趟,看病是順便,主要目的還是放在楊墨璋身上。
楊王碧暖出院後的第二天晚上他來了,楊墨璋送他出門時,與他在門口聊了下天,他是個幽默的人,總是能讓憂郁的楊墨璋綻開笑容。
送走丁執中,楊墨璋臉上的笑又消失無蹤,而後她的視線落在對面,站在陰暗處的人影身上。她反射性地轉身想逃回屋內,才剛踫到門板把手,手臂就被用力扯住,迫使她轉過身。
杜裔炎渾身燃著熊熊怒火,氣息粗重,「他就是你改變的原因嗎?他哪里比我好?」他抓著她咆吼道。
他真是傻!居然相信她說的「很累、擔心課業」的爛藉口,連辦了出院也不通知他,還站在門口公然和那家伙打情罵俏,要不是還心存挽回之念,他早就不顧未愈的身體沖出去狠揍那家伙一番了。
楊墨璋壓抑下乍見他時的激動,強迫自己冷靜平淡的與他對視。
「我們分手好嗎?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你的。」
杜裔炎的臉一下刷白。「你果然跟那家伙在一起了?為什麼?我哪里比不上那家伙?」他的眼楮布滿血絲,猛地低下頭粗暴地攫住她的唇。楊墨璋的話徹底地粉碎了他僅存的耐性,巨大的妒意與憤怒在他體內翻攪,他掐著她的後頸強迫她抬頭,不斷的壓迫、啃咬她柔軟薄弱的唇瓣。
理智已被憤恨蒙蔽,杜裔炎無法思考自己的粗暴會不會傷害她,一心只想報復她的冷靜與無情。
楊墨璋並沒有推開杜裔炎,她心里的痛楚比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更劇烈,于是她像個布女圭女圭般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發泄心里的怨怒。直到兩人同時嘗到了血的味道。
鮮血的腥味終于喚醒了杜裔炎的理智,倏地放開楊墨璋,自己踉蹌後退了兩步。看著從她嘴角緩緩滑下的紅色血滴,他的胸腔瞬間漲滿了痛苦。他沒想過要傷害她的,他甚至曾誓言要保護她一輩子,沒想到現在他竟然傷害了她!
楊墨璋抬手輕輕抹去唇邊的血跡。
「墨璋……」杜裔炎的神情充滿了自責與歉疚。
她搖搖頭,「沒關系的。你回去吧,我得進去喂我媽吃飯。」她回避著他的視線,轉身進入屋內。這一次,杜裔炎沒有再阻攔她。
那晚以後,杜裔炎再也沒有出現。楊王碧暖出院的第三天,楊墨璋開始回學校上課,一切的生活作息恢復了以往,不一樣的是,放學時,校門口不再有人靠在機車旁等她。
有時,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時,楊墨璋會感覺有兩道視線在注視著她,要找尋時卻又毫無所獲,只能當作是自己想太多了。
在平平靜靜卻若有所失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後的傍晚,楊墨璋剛走進小巷子里就看到一輛黑頭轎車停在家門前,站在門外等候的是掩不住焦慮的朱彩華。
難道是杜裔炎發生什麼事了?楊墨璋的心髒漏跳了一拍,拔腿狂奔了起來。
因听到奔跑聲而轉過頭來的朱彩華,一看到楊墨璋正朝自己跑來,竟忍不住啜泣起來。
突如其來的哭泣讓原本就內心惶惶的楊墨璋,一下子全身陷入冰冷的狀態,她一把抓住朱彩華急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炎發生了什麼事?」
朱彩華努力克制住淚水,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楊小姐,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裔炎跑出來找你時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自從那晚回去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有時候摔東西、有時候瘋了似的大吼大叫,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卻將他爸爸酒櫃里的酒給喝得一瓶不剩,連學校都不去了。楊小姐,我知道這不一定跟你有關系,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好怕裔炎會這樣丟了性命,求求你,跟我回去一趟勸勸他好不好?求求你!」說到最後,朱彩華甚至要向楊墨璋下跪,楊墨璋連忙制止,由此可見,事態真的是很嚴重。
楊墨璋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朱彩華的眼淚和惶恐迅速感染了她,連猶豫也不曾的,她跑進屋里向已能行走的母親說一聲後,丟下書包便上了黑頭轎車,隨著朱彩華一同來到杜家。
這是自從她認識杜裔炎以來,第一次來到杜家,以往杜裔炎說要帶她來,她總是有種自卑感,所以一次也沒來成,沒想到今天竟是在這種情形下進入杜家大門。
沒心情欣賞富麗堂皇的杜家,朱彩華便拉著她直接上了二樓。一位面容鐵青的中年男子正對著一道緊閉的房門怒吼著。
當杜清德看到妻子拉著楊墨璋上來時,似乎悄悄地松了口氣,凌厲的目光掃了楊墨璋一眼後,只丟下一句「不管了!」就怒沖沖地下樓。
朱彩華歉然地一笑,敲敲房門。「裔炎,楊小姐來看你了,你開一下門好不好?」她討好地輕喊。
等了半晌,什麼聲音也沒有。
「裔炎——」
「他大概不想見到我,我還是回去好了。」楊墨璋說得有些大聲。
不一會兒,房門就被用力打開,朱彩華都還沒看清楚,楊墨璋就被拖進房里去了。
房里的楊墨璋被緊摟在杜裔炎懷里,他的體熱、粗重的呼吸聲、淡淡的酒味和濃濃的熟悉感包圍著她。積藏許久的思念終于崩潰,反手抱住他堅實的胸膛。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互抱住彼此。忽地,杜裔炎抱起她走向角落的大床,不甚溫柔地將她放到床上,將自己覆壓在她身上。
楊墨璋心疼地撫模他憔悴的臉龐,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她並不害怕。若這是每個女孩必經的過程,她寧願選擇自己所愛的人,她了解再也沒有人會像他一樣這麼憐惜她了,縱使這不過是建立在同情上的感情。
對杜裔炎來說,他已經無計可施了,楊墨璋是他唯一認真過的女孩,失去她的感覺令他痛苦不堪,想去找她卻又怕像上次一樣傷了她,在矛盾掙扎之下,他只能藉著外物麻痹自己。
楊墨璋今晚的出現,讓他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如果佔有她可以將她留在他身邊,那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不管她事後會不會恨他。
夜,悄悄降臨,一點一點、悄悄地蝕去天邊彩霞,直至化為深藍。
第八章
枕著情人的臂膀,看著他熟睡的臉龐,楊墨璋釋放自己的愛戀,以眼楮仔細地將他俊朗的面容深刻在心底。
悄悄地,她掀開被,離開他的身畔,下床著衣,打開房門前瞄了眼牆上的電子鐘,時針正介于十與十一之間。
輕聲下樓,看到杜氏夫婦坐在真皮沙發上。朱彩華臉上滿是焦急,杜清德則緊鎖著眉頭吞雲吐霧,听到樓梯聲響,朱彩華立刻站起快步走向楊墨璋。
她吃了一驚,楊墨璋身上的學生制服滿是縐褶,脖子上有好幾個吻痕。
「裔炎沒對你怎樣吧?」她明知故問。心急地等了幾個小時,其實心里早已想到裔炎有可能會對人家女孩子做什麼事了,所以問時掩不住心虛。